回寨,安顿好将士的休息。李岩又马不停蹄,第一步就是赶到山寨的医馆,这次蕲州的医馆已于早两天前到达了蕲黄山寨,和山寨原有的医馆合并到一起。当然也带来了大量的伤员和病人。
马重禧和王体仁、牛春生也因伤被送到这里疗治。目前这里收治了簰洲大战、蕲州守城战的所有伤员,伤病员多达两三千员。
医馆设在白云寨最大的一户人家的府邸,本是寨主易道三的宅院。白云寨被清军黄州总兵徐勇攻破山寨,易道三和全寨数千口寨民被屠戮。大顺军进驻这里后,就把这最大的院落改作了医馆。另有几处较大较宽敞的房屋改为了大顺军的中军大营,是大顺军召开军事会议的地方。还有的作了存放军需和粮草的仓库。
李岩只借住在一户普通人家的房子里。房子的主人也被清兵屠杀了,本就是无主之地。说借倒不如说是占据了。
李岩带了几员亲兵,他知道众将各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并不惊动其他人,独自向医馆走去。
远远地,李岩就听到了嘈杂的惨叫声,凄惨的哀嚎声。亲兵们都皱了皱眉,显出不安的神色来。李岩说:“你们别怕,待会到了那里,你们要是怕就在外面等,我一个人进去。”
李新、钟阿四说:“那怎么行,不就是断手断脚吗,有什么怕的,我们岂能让军师一人进去。”
李岩点点头,心情颇为沉重。跨步走进了医馆。值守哨兵认识李岩,也不阻拦。刚要向里面通报,李岩阻住了。
进到里面,骇人的场景超出了李新、钟阿四和其他几个亲兵的意料。他们转身就跑到外面呕吐了起来。
只见里面躺满了各种各样受伤严重的士卒,几乎无法做到一人一张床,只能在地上铺了一层稻草,上面最多铺条草席,甚至草席也无。
有的伤到了头,有的伤到腰肋,有的伤到了肚子、胸腹,有的只剩下断肢残骸。又是八月天气,暑气还没散尽,天气尚还炎热。一些伤兵的伤口处已经化脓长蛆,臭味熏天。还有些伤情严重生活无法自理的伤兵吃喝拉撒睡都在草铺上。更是臭气难闻。
李岩摇摇头,皱着的眉头更深了。走进去逐个房间逐个房间地看了一遍。一边和伤病员打招呼。
有些伤员认识李岩,热情地和李岩打招呼。李岩走近向他们询问道:“兄弟,伤怎么样了,在哪里挂的彩?”
那个认识李岩的士卒答道:“不妨事,我的伤比较轻,伤到了肩膀,被一堵墙塌了下来,算我命大,我用手一挡,挡开了砸向脑袋瓜子的砖头,要不然早死了!”这个受伤的士卒还挺高兴,说的时候眉飞色舞,演示了一番。好像是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李岩也笑笑,说道:“没大碍就行,好好养伤,早点回去,多杀敌建功。”
那人答道:“好的,谢谢军师。”
其他伤病员听说这就是李岩,纷纷围拢过来,向李岩七嘴八舌地问话。有的说怕自己伤好不了,要李岩给他写遗书。有的埋怨这里伙食太差,没有油水,没有肉吃。有的说这里郎中的医术太差,原本好好的伤口治到了生蛆。李岩都一一倾听,向他们点头答应。告诉他们一定会改变这种状况。
接着又来到了重伤无法蠕动的伤病员的草铺前,其他人告诉他,这个伤员是被清虏的重箭所伤,箭矢射入了腹中,拔出来时,倒钩钩住了肠子,也扯了出来。怕是活不了了。
李岩让亲兵去叫医馆的主治大夫过来。一个姓王的大夫和孙一刀都过来了。孙一刀原本在蕲州医馆里的,随伤员一起迁到这里。
李岩问道:“孙一刀,好久不见了,你也来到山寨啦。”
孙一刀慌忙拱手说道:“哟,原来是李岩军师,该死,军师前来,没能远迎,恕罪恕罪。”
李岩生气地说道:“少来这套,你就说,这个伤员兄弟,还能不能治?”
“伤到了腹腔,又是大出血,肠子都流出来了,已是回天乏术。老夫是无能为力。”刘一刀无奈地答道。
李岩点点头,又问道:“像这样无法医治的还有多少?”
孙一刀答道:“总有七八百人吧!”
“什么?两千多人的伤亡,要有七八百人无法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掉,你们是怎么治伤的。”
另一个王大夫也说道:“无法,伤重的难治,能不能治好,要看天命了。明军也是这样,我在明军里也曾干过数年。”
李岩喃喃自语:“要是尚神仙在就好了。”
尚神仙本名叫尚炯,是闯军里医术最精湛的医生,常常能够救死回生,人人都称他尚神仙。连闯王高夫人也这样叫。但是在西安分兵的时候,他随同高夫人向西撤了。
“不行,要想办法,你们多商量商量,各取所长,吸取经验,总结出好的治疗法子和草药方子来,减少死亡。我看医书上说,肠破而未断者皆可疗治,只须以白桑线缝合,外敷创伤药,内服益气补血的名贵草药就能痊愈。你们不妨一试,人参有吗?我可以叫人立刻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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