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娱乐顶层办公室的百叶窗始终保持着四十五度角,既不会让阳光直射电脑屏幕,又能让光线均匀地铺满整面墙。苏少清正对着艺人行程表批注,笔尖在纸页上划出利落的线条,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精准的平静。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艾伦”,来自苏黎世的号码。苏少清按下接听键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内侧的暗纹——那是她自己设计的藤蔓图案,缠绕着一颗未完成的宝石。
“大小姐,日内瓦的珠宝展下个月开展,您去年定下的主题设计……”艾伦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瑞士人特有的严谨,“工坊那边已经备齐了所有材料,只等您的最终设计稿。”
苏少清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框上,照片里她穿着白大褂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捏着支钻石刻刀,背景是琳琅满目的珠宝设计图。那是三年前在苏黎世的工作室拍的,也是她最后一次完整交出系列作品。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比空调出风口的气流更冷,“下周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的瞬间,办公桌上的金属镇纸忽然映出她的脸。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邹阳敲门进来送文件时,恰好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情绪,却只看到自家老板重新低下头,侧脸冷得像块玉雕。
“把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明天。”苏少清合上日程本,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李薇盯一下林溪的声乐课,我要外出。”
邹阳看着她拿起黑色大衣的背影,忽然想起入职时听来的传闻——这位以铁腕手段挽救星耀的年轻总裁,在欧洲设计界曾有个代号叫“冰刃”,她的珠宝作品以极致的冷冽线条着称,却总能在光影流转间透出惊人的生命力。
苏少清的车没有开往任何商业街区,而是停在了城郊一栋不起眼的白色小楼前。这里是她半年前秘密盘下的工作室,推开厚重的防盗门,扑面而来的是珠宝设计室特有的气息——铂金的冷香、钻石的锐气,还有松节油淡淡的清苦。
工作室中央的长桌上蒙着层薄尘。苏少清掀开防尘布,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工具:德国产的珠宝镊子能精准夹起0.1克拉的碎钻,意大利手工锻造的雕刻刀泛着哑光,最角落的紫檀木盒里,躺着她惯用的那支石墨铅笔。
她坐在高脚凳上,指尖拂过蒙尘的画纸。最后一张设计图还停留在三年前的状态,画的是条藤蔓形状的项链,缠绕的枝桠间本该镶嵌着主石的位置,如今只剩片空白。那天她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从此这支铅笔就再也没碰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邹阳发来的消息:“苏总,林溪的声乐老师说她进步很快,想加一节晚自习。”附带的照片里,十七岁的女孩正捧着乐谱笑,眼里的光比任何宝石都要亮。
苏少清盯着照片看了三秒,忽然抓起那支石墨铅笔。笔尖落在画纸上的瞬间,她周身的寒气仿佛凝固了——肩线绷得笔直,下颌线冷硬如雕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像是怕惊扰了灵感的诞生。
第一笔是条凌厉的直线,像极了她处理星耀事务时的果断。紧接着是道流畅的弧线,带着难以察觉的柔和,让她想起林溪唱歌时微微扬起的脖颈。石墨在纸上晕开深浅不一的痕迹,渐渐勾勒出鸢尾花的轮廓——这是母亲最爱的花,也是她少女时代设计的第一个主题。
“嗡——”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李薇打来的,语气带着焦急:“苏总,合作方突然要求更换主题曲演唱者,说是……”
“让法务准备违约函。”苏少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铅笔却在画纸上顿了顿,留下个突兀的墨点,“半小时后我回公司处理。”
挂断电话时,她看着那个墨点忽然笑了。笑意极淡,只在唇角漾开一瞬,却让整个人的气场松动了些许。她将墨点改画成颗露珠,垂在鸢尾花的花瓣上,倒添了几分生动的灵气。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金色的光线穿过玻璃窗,在画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让那些石墨线条仿佛镀上了层金边。苏少清的侧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冷硬的轮廓被柔光磨去了棱角,竟透出种奇异的温柔。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苏黎世的珠宝工坊,老师傅握着她的手教她画设计图。“设计珠宝就像做人,”老人布满老茧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既要像钻石般坚硬,也要像珍珠般懂得包容。”那时她似懂非懂,直到此刻看着画纸上的鸢尾花,才忽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铅笔在指间灵活地转动,枝蔓开始缠绕花瓣,每道线条都带着力量,却又在转折处留有余地。就像她在星耀做的那些决定——看似冷酷的裁员背后,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生计;拒绝合作方的无理要求,是为了给真正有才华的歌手机会。
“咔嗒。”铅笔芯突然断了。苏少清低头换笔芯时,发现指尖沾了片石墨灰,像块洗不掉的胎记。这让她想起刚接掌星耀时,每天处理文件到深夜,指甲缝里总嵌着油墨,邹阳看到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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