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阎王有点贱 第589章 灰烬之路

子夜将尽，流亡者集市的喧嚣并未完全平息，但东区深处“老瘸子”后院所在的僻静巷弄，已陷入一片近乎凝固的黑暗与寂静。丙七号房内，叶凡闭目盘坐，呼吸绵长，周身气息收敛如古井无波，唯有识海中星穹契印恒常运转，默默调整着身心至最佳临战状态。

约定的时刻，分毫不差。

石屋外，庭院青石板上，一片枯叶被无形的气流卷动，旋转着落向角落的阴影。那片阴影仿佛比周围的夜色浓稠了数倍，微微蠕动、拉伸，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无声无息地立在叶凡的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传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几乎在同一瞬间，叶凡睁开了眼睛。他感知到了门外那股熟悉的、带着阴影与鸦羽气息的阴冷波动，与之前鬼市接引人同源，但更为凝练晦涩。

起身，挥手撤去禁制，叶凡推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依旧是一个全身裹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兜帽深深垂下，看不清面容。但身形比之前那人略高，气息也更加深沉，已达到金丹初期的水准。见叶凡出来，他微微颔首，一言不发，转身便向庭院侧后方那堵爬满枯藤的高墙走去。

叶凡紧随其后。走到墙根，黑衣人抬手按在墙上一块看似普通的、带有水渍痕迹的青砖上。枯藤微微颤动，墙面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内是一条向下延伸、黑黢黢的通道，有阴冷的风从下方倒灌上来。

黑衣人率先侧身进入，叶凡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身后墙面迅速合拢，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痕迹。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且神识似乎也受到某种限制，无法及远。只有前方黑衣人身上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类似夜行动物瞳孔般的幽绿光泽，勉强勾勒出他的背影和脚下粗糙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陈年积水的霉味。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石阶转为平缓，通道也渐渐宽阔了一些。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点摇曳的昏黄光芒。走近看，是一个简陋的地下码头，一条仅丈许宽的地下暗河静静流淌，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出深浅。码头边系着一艘狭长的、通体漆黑、造型如同放大的梭子般的无篷小船，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骨灯。

黑衣人示意叶凡上船。两人登上小船，船身微微一沉，随即稳定。黑衣人解开缆绳，也不见他有任何划桨的动作，小黑船便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滑入暗河，逆流而上，速度却奇快。

骨灯的白光只能照亮船周数尺范围，更远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唯有暗河水流汩汩的声响和船体破开黑水的细微声音在狭窄的河道中回荡。偶尔，两侧湿滑的岩壁上有诡异的反光一闪而过，仿佛是某种穴居生物的眼睛。

“此河名‘隐流’，是集市地下天然形成的隐秘水道之一，出口在‘灰烬荒原’边缘一处枯竭的古河床下。净教的‘洁净之眼’暂时还监控不到这里。”黑衣人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干涩而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暗鸦能找到并使用这样的路径，可见其在集市乃至周边区域的经营之深。

暗河航行的时间比下行通道更长，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小船数次转入更加狭窄隐秘的岔道，若不是有人引领，根本无从分辨。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线微弱的天光，水流声也变得空旷起来。

小船驶出一处被茂密枯藤和乱石遮掩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外面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空是一种沉郁的深紫色，不见星月。脚下是干涸龟裂的广阔河床，铺满灰白色的砂砾与卵石，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灰蒙蒙的天际相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灰烬荒原的阴冷与灰烬气息，但更加凛冽、荒芜。

这里已是灰烬荒原的深处，远离流亡者集市。

黑衣人将小船系在洞口一块巨石上，率先跳下河床。“跟上，我们需在天亮前穿越前方五十里的‘风蚀谷’，那里白天会有‘蚀骨灰风’的余波扫过，虽不致命，但很麻烦。”

叶凡紧随其后。两人离开河床，踏入荒原。脚下是松软的灰烬与砂土混合物，行走起来颇为费力。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起伏平缓的灰暗丘陵，点缀着一些奇形怪状、仿佛被风刀霜剑雕刻了千万年的黝黑岩石。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呜咽，卷起细小的灰烬，形成一缕缕飘忽不定的灰色烟柱。

黑衣人显然对路径极为熟悉，在看似毫无特征的荒原上快速穿行，避开一些颜色略显深沉、可能暗藏流沙或毒气的区域。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在灰暗中几乎融为一色，若非叶凡目力与神识都远超同阶，恐怕难以跟上。

天色微明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横亘东西的裂谷。裂谷边缘犬牙交错，深不见底，谷中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灰白色的粉尘，如同一条狂暴的灰龙在谷底翻滚奔腾。这里便是“风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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