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的尸体被拖走时,在地上划出一道暗红的血痕,像条垂死的蜈蚣。空气里火药味、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痒。阿依莎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差点被这疯子一锅端了!”
甄嬛没接话,她的目光越过仓库区的残垣断壁,投向依旧被联军舰队阴影笼罩的海面。击退内鬼的偷袭只是喘了口气,真正的风暴还在海上。
“清点伤亡,加固损毁的工事,尤其是三号库附近,用沙袋垒实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告诉施大人,水师船只轮替休整,保持警戒,提防敌军趁乱强攻。”
命令一条条传下去,旧港像一只受伤但依旧警惕的野兽,舔舐伤口,绷紧肌肉。
然而,预想中的猛烈进攻并未立刻到来。联军舰队只是在外海游弋,偶尔象征性地打几发炮弹,更像是一种威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在等什么?”阿依莎趴在了望塔的栏杆上,百思不得其解。
甄嬛沉吟片刻,看向桑坤王子:“王子,你那些‘朋友’,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
桑坤立刻道:“正要禀告师母!葡萄牙商人那边传来口信,说联军内部吵得很厉害。西班牙人指责荷兰人情报失误,害他们损失了一条船;荷兰人则骂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出工不出力,只想坐收渔利。那个叫范德萨的荷兰新指挥官,好像快压不住场子了。”
“果然。”甄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脆弱的联盟,经不起失败的挫伤和利益的拉扯。刀疤行动的失败,无疑加剧了这种裂痕。
“既然他们内部不稳,我们不如再添把火。”甄嬛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桑坤,想办法让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知道,我们愿意就‘某些特定商品’的贸易特权,进行‘私下’磋商。记住,消息要‘无意中’泄露,态度要暧昧。”
阿依莎瞪大眼睛:“姐姐,你要跟红毛鬼谈判?”
“不是谈判,是钓鱼。”甄嬛解释道,“让他们互相猜忌,都怕对方和我们单独达成协议,抢了先机。这根刺扎下去,他们的联盟不攻自破。”
此计一出,效果立竿见影。联军舰队内部的摩擦肉眼可见地增多,甚至出现了西班牙战舰与荷兰战舰在调度时互相阻挠、用旗语对骂的情况。
趁此良机,甄嬛将重心转回内部。她深知,外交手段只能争取时间,真正的底气,来自于自身的强大。
她再次来到热火朝天的海事院。陈老匠师仿佛年轻了十岁,正指挥着工匠们组装第二门仿制成功的舰炮。见到甄嬛,他兴奋地汇报:“娘娘!按您给的思路,我们用那‘乌金’(煤炭)做燃料,炉温果然上去了,炼出的铁水杂质少了许多!您看这炮管,内壁光滑多了!”
甄嬛仔细查看新铸的炮管,确实比第一门精良不少。“好!陈师傅,不仅要造炮,更要训练炮手。实弹演练不能停,要让每个人熟悉新炮的性子。”
“娘娘放心!”陈老匠师拍着胸脯,“老汉我亲自盯着!”
离开海事院,甄嬛又去视察了新组建的“快速反应船队”。这些船不大,但都经过了帆索和船体的改良,速度更快,转向更灵活,配备了小型的火炮和大量的火油罐、烟幕弹。船上的水手多是本地熟悉水性的青壮和部分精锐士兵,由阿依莎负责操练,专司袭扰、侦查和火攻。
看着这些在港湾内穿梭如飞的小船,以及船上士兵们日渐精进的操船和射击技术,甄嬛心中稍安。她在打造一条能够以弱胜强的“铁流”。
这天傍晚,甄嬛正在查看最新的海岸布防图,槿汐领着一个人悄悄进来。来人穿着斗篷,帽檐压得很低,见到甄嬛才抬起头——竟是之前被抓后又侥幸逃脱的内鬼之一,阿吉!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和后怕。
“娘娘饶命!小人……小人是被逼的!”阿吉噗通跪下,涕泪横流,“刀疤他们抓了小人的老娘和孩子……小人不得已才……”
“起来说话。”甄嬛语气平静,“你既然冒险回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阿吉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片:“这是……这是小人偷听到的。刀疤死前那天晚上,和一个蒙面人碰头,小人隐约听到他们说……说除了在仓库放火,还在……在水源里下了东西!”
甄嬛瞳孔猛地一缩!接过布片,上面用木炭画着几个简陋的符号,正是旧港几处主要水井和水源地的位置!
“下的什么?什么时候发作?”她急问。
“小人没听清……好像是什么慢性的,要几天后才……才见效……”阿吉吓得浑身发抖,“娘娘,小人知道的都说了,求娘娘救救小人的家人!”
水源!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一旦饮用水被污染,旧港不攻自破!
甄嬛立刻下令,秘密控制所有标注的水源,派太医和懂毒理的土着祭司紧急查验,同时全城寻找阿吉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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