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谍影 第158章 能力的瓶颈

松本优子的沉寂与外部的纷扰，为丁陌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一种源自他自身、更为致命的危机，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滋生、蔓延——他的【心理镜像】能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瓶颈，甚至开始显现出崩溃的征兆。

这种能力的过度使用，尤其是在短时间内连续进行高强度的、针对警惕性极高的目标（如松本优子、汉斯·穆勒）的梦境潜入和精神引导，早已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埋下了隐患。此前全城戒严和应对盘问时高度紧绷的状态，如同不断加压的堤坝，暂时阻挡了反噬的洪流，可一旦外部压力稍有松懈，那积累已久的创伤便猛烈地反扑回来。

最初的征兆是头痛的加剧和频繁。以往的头痛，更像是一种使用能力后的疲惫信号，休息后便能缓解。但现在，这疼痛变得深沉而顽固，如同有无数根细针持续不断地刺扎着他的大脑深处，尤其是在他试图集中精神，或者回想起某些需要记忆的复杂信息时，痛感便会骤然飙升，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甚至产生短暂的耳鸣。

紧接着，是精神感应的模糊与失真。他发现自己想要像以前那样，清晰地去感应、捕捉周围人员细微的情绪波动或潜意识碎片，变得异常困难。那些原本如同水面涟漪般可以被清晰感知的“精神印记”，现在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变得朦胧而难以把握。有一次，他试图远距离感应一下清水雅子的大致状态（以确保这条线依旧安全），结果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嘈杂的噪音和扭曲的光影，几乎无法提取出任何有效信息，反而让他恶心欲呕，险些在办公室里失态。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能力的精度和持续时间都在显着下降。他尝试进行最简单的、针对中村这类精神防线薄弱者的浅层梦境引导，却发现构建梦境场景变得异常吃力，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植入的念头也显得生硬而缺乏自然感，远不如从前那般润物细无声。而且，这种程度的引导，仅仅维持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就让他感到精神近乎枯竭，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整个大脑都被掏空。

能力的边界，如同退潮后的海岸线，清晰地、残酷地暴露在他面前。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疲劳，而是根基受损的迹象。这根他赖以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的“利刺”，正在变得迟钝，甚至有可能在某次关键使用时彻底折断。

这种来自内在的虚弱感，比面对松本优子的审视更加让他感到恐惧。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依仗，他就像被拔去毒牙的蛇，在这龙潭虎穴之中，生存几率将急剧下降。

他不敢将这种状况告知任何人，无论是“渔夫”还是军统。这是他最深层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只能独自承受这份日益加剧的痛苦和焦虑。

白天，他必须强打精神，完美扮演“竹下贤二”，应对日常工作，与南造云子虚与委蛇，小心翼翼地使用军统的死信箱。每一个微笑，每一次对话，都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多的心力去维持那无懈可击的伪装。头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他不得不依靠大量浓茶和偶尔偷闲的片刻闭目来强行压制。

夜晚，则成了他与自身痛苦搏斗的战场。他尝试过冥想，尝试过“渔夫”赠送的安神药材，但效果微乎其微。那些被过度透支的精神力，仿佛干涸龟裂的土地，难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滋养和恢复。噩梦开始频繁光顾，有时是松本优子那布满镜子的梦境陷阱轰然破碎，将他吞噬；有时是浜田次郎满脸是血地向他索命；更多的时候，是那种能力彻底消失、在敌人面前无所遁形的巨大恐慌。

能力的瓶颈，不仅带来了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焦虑，更开始影响他的判断。在与南造云子商讨“药品生意”的细节时，他发现自己有时会难以集中注意力，需要对方重复关键信息。在分析军统传来的指令时，那种曾经敏锐的、能洞察字里行间潜台词的直觉，也似乎变得迟钝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十字路口。如果无法突破这个瓶颈，或者至少找到稳定现状、阻止其恶化的方法，那么不需要松本优子找到证据，他自己就会先一步崩溃。

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开始更加细致地记录自己使用能力后的感受和反噬程度，试图寻找其中的规律和极限。他减少了任何非必要的能力使用，哪怕是微小的感应也尽量避免，如同一个吝啬的守财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所剩无几的精神资本。

同时，他也开始更加倚重纯粹的智慧和谋略。他更加仔细地分析各方面的情报，推演各种可能性，利用人性的弱点和利益的交织来布局。与南造云子的药品交易，就是他试图在能力受限的情况下，开辟新渠道的尝试。

然而，这种纯粹依靠“凡人之智”周旋于虎狼之间的感觉，让他倍感压力。没有了那种窥探人心、预知危险的超凡感知，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悬崖边摸索，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能力的瓶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困住。他抬头望向窗外上海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鹰，空有搏击长空之心，却只能困于樊笼，舔舐着伤口，等待着要么痊愈重生，要么在沉默中彻底消亡的命运。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能力彻底失效前，完成那些至关重要的任务，尤其是将盘尼西林送到“渔夫”手中。同时，他也必须找到恢复，或者至少是稳住自身状态的方法。

否则，“深渊”将不再是令敌人恐惧的阴影，而只会是这乱世之中，又一具被黑暗吞噬的、无人知晓的枯骨。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刺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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