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谍影 第145章 俱乐部的舞会（上）

军官俱乐部今夜灯火通明，与上海滩其他地方的肃杀萧条形成了鲜明对比。高大的罗马柱，光洁的大理石台阶，穿着笔挺制服、眼神锐利的宪兵分立两侧，无声地彰显着此地的特殊与森严。一辆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放下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一种刻意营造的、浮华之下暗藏紧张的气息。

丁陌持着南造云子弄来的邀请函，经过门口宪兵极其严格的核对和安检，才得以踏入这片灯火辉煌之地。他穿着合体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一个有机会跻身此等场合的中层职员的拘谨与好奇，目光却如同最冷静的扫描仪，迅速将大厅内的布局、人员分布、安保岗哨的位置一一记在心里。

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留声机里播放着舒缓的西洋舞曲，穿着和服或西装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笑。但丁陌能感觉到，在这片看似和谐的氛围下，涌动着无数暗流。特高课的便衣混杂在侍应生和宾客中，眼神机警；一些高级军官的副官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按在腰间；就连那些笑语嫣然的女士，目光中也带着审视和算计。

他的目标很明确——山本博士，或者他的助手。

很快，他在大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看到了被几位高级军官和文职官员簇拥着的老者。那人穿着略显过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厚厚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周围的奉承和搭话只是偶尔点头，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耐。正是山本重信博士。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戴着眼镜、看起来更年轻、更局促一些的男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应该就是他的助手。

接近山本博士本人，难度太大，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高层，自己贸然凑上去，只会引人怀疑。那么，目标就锁定在这个助手身上。

丁陌没有立刻行动，他取了一杯香槟，像个普通的旁观者，在不远处慢慢踱步，观察着那个助手。年轻人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身体有些僵硬，对试图与他攀谈的人也只是简短地回答几句，便不再多言，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放在怀里的公文包和山本博士身上。

这是一个突破口，但也可能是个陷阱。如此重要的助手，难道会没有人暗中保护？

丁陌的目光巧妙的扫过助手周围，果然发现有两个穿着普通西装、但站姿和眼神都透露出军人气息的男子，在不远处看似随意地站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助手和山本博士。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

就在这时，舞曲换了一支，节奏稍快了一些。一些男女开始步入舞池。丁陌注意到，那位助手的目光偶尔会飘向舞池，尤其是当一对对舞伴旋转着经过时，他眼中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混合着向往和羞涩的光芒。

年轻人，终究是对这种场合抱有好奇和一点点幻想的。

机会来了。

丁陌放下酒杯，整了整衣领，脸上露出温和而自信的笑容，径直朝着那位助手走去。

“晚上好，”丁陌用流利的日语打招呼，语气自然，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友善，“看您一直站在这里，是陪山本博士来的吗？这样的舞会，不跳支舞放松一下，未免有些可惜。”

助手被突然搭话，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抱紧了公文包，警惕地看着丁陌：“你是？”

“鄙人竹下贤二，在领事馆工作。”丁陌微微躬身，递上自己的名片（当然是经过伪装的），态度不卑不亢，“久仰山本博士大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看您应该是博士的得力助手吧？真是年轻有为。”

他先表明身份（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再用恭维话降低对方的戒心。

助手听到是领事馆的人，又见丁陌态度谦和，警惕性稍微放松了一些，接过名片看了看，语气缓和了些：“我是小野寺，博士的助手。跳舞……我就不用了，我得陪着博士。”

“理解，理解。”丁陌表示赞同，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舞池，带着几分感慨，“不过，这样美好的夜晚，美妙的音乐，只是站着实在辜负。您看那位女士，”他随意指了一下舞池中一位穿着淡紫色晚礼服、舞姿优雅的年轻女子，“她的舞跳得真不错，想必是经常参加这种场合。”

小野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果然又被吸引了过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丁陌心中了然，继续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听说山本博士对学术极为专注，想必平时工作非常繁忙枯燥。小野寺君作为助手，想必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嘛。一支舞的时间，博士这边有这么多人照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理解，又给出了“合理”的放松理由，还暗示了山本博士身边安保严密，无需过度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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