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剧痛如同潮水,反复冲刷着丁陌意识的堤岸。他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昏迷了多久,才被窗外隐约传来的、清晨卖报童稚嫩而尖锐的叫卖声唤醒。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地板上那摊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昨夜梦境层面的惨烈交锋,代价远超他的想象。不仅仅是精神的透支,似乎连带着**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创伤。他扶着床沿,喘息了足足一刻钟,才勉强积聚起一丝力气,爬到桌边,灌下几乎一整壶凉开水,干裂冒火的喉咙才稍微缓解。
松本优子……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冰冷而执着的女人,以及那布满镜子的、令人窒息的梦境陷阱。她知道了他拥有非常规的能力,至少是怀疑。这比任何身份上的疑点都更加致命。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不会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必须在她找到确凿证据、或者说服武藤采取强制措施之前,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主动出击,进行一场将计就计的反杀。
而机会,就在眼前——松本优子主导的、针对红党电台的侦测行动,虽然昨晚草草收场,但绝不会真正停止。她就像一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不咬到猎物绝不会松口。丁陌要利用的,就是她这份执着,和她对“影子”能力的初步认知。
他需要一个替死鬼,一个能让松本优子“满意”,又能完美解释所有疑点,并且能让她暂时(甚至永久)失去武藤信任的替死鬼。
目标,他早已选定——情报课一个名叫小池信三的低级情报员。此人有些小聪明,但心术不正,贪财好色,曾利用职务之便倒卖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废旧物资,手脚不算干净。更重要的是,小池因为一次工作失误曾被武藤当众严厉斥责,一直心怀不满,偶尔会在同僚中发些牢骚。他是最合适的、具备“作案动机”和“性格缺陷”的人选。
丁陌开始行动。他首先通过中村那条线,不动声色地在小池常去的一家低级酒馆散播了一个经过精心修饰的“流言”:据说,红党为了获取日军内部情报,不惜重金收买某些“不得志”的低级人员,出手极为阔绰,而且有特殊的、不为人知的传递消息渠道,极其安全隐蔽。
这个流言,像一颗带着毒性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飘入了小池的耳朵。
接着,丁陌开始利用自己残存的精神力量,顶着加剧的头痛和恶心,极其谨慎地对小池进行梦境层面的影响。他不再尝试窃取或窥探,而是进行最细微的“暗示”和“引导”。他在小池那些充斥着金钱和女人、杂乱无章的梦境碎片中,反复强化几个关键念头:
——“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胆子够大。”
——“那些大人物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凭什么不能给自己找条后路?”
——“有特殊渠道……很安全……没人能发现……”
这种暗示如同滴水穿石,缓慢而持续地侵蚀着小池本就薄弱的意志防线。丁陌做得极其小心,确保不留下任何明显的精神力痕迹,更像是一种潜意识的催化。
与此同时,丁陌通过苏念卿,向军统传递了一份经过“润色”的情报:据内线消息,日方内部有人因对上级不满,可能已被红党暗中收买,并利用某种特殊方式(暗示非传统无线电)传递情报,导致近期多次行动泄密。他声称此情报来源模糊,可靠性有待证实,但建议军统保持关注。这既是为了混淆视听,也是为了万一事发,能将军统的视线也引向“内部人员被收买”这个方向。
做完这一切铺垫,丁陌开始了最关键的一步——他需要让松本优子“主动”发现小池这个“内鬼”。
他利用一次向武藤汇报工作的机会,状似无意地提起:“课长,最近下面有些风言风语,说小池信三那家伙,最近手头似乎阔绰了不少,常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属下多心了,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任何异常都……”
武藤正处于屡次泄密却抓不到真凶的烦躁中,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池?那个废物?”他没有立刻表态,但显然记下了这件事。
丁陌知道,这话很快就会通过武藤身边的亲信,传到负责内部调查的松本优子耳中。以松本的多疑和敏锐,她绝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果然,两天后的下午,松本优子再次出现在了领事馆。她没有直接找丁陌,而是调阅了小池信三近期的所有工作记录、财务情况和人员接触档案。她的调查,悄然转向。
丁陌耐心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渔夫,看着鱼儿在诱饵周围游弋。
时机终于成熟。他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单向的渠道(利用之前发展的一名负责清洁领事馆外围的、贪图小利的杂役),向小池传递了一条极其简短、用暗语写成的“红党指令”,内容是催促“货船”尽快启航,并约定了新的、看似安全的交接信号地点和时间。这条假指令被巧妙地塞进了小池挂在走廊衣帽架上的外套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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