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谍影 第103章 失败的清除与内部猜忌

赵志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布满血丝，烦躁地在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的临时据点里踱来踱去。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像一块湿冷的破布缠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梦里他一直在那个熟悉的关帝庙附近打转，怎么都走不出去，香火味浓得呛人，可关老爷的脸却模糊不清，仿佛在冷笑。醒来后，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心头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队长，兄弟们准备好了，是不是按原计划去闸北那边再摸摸底？”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过来请示。

“摸个屁！”赵志勇猛地一甩手，声音沙哑带着火气，“没看见老子正烦着吗？红党那帮泥鳅，滑不溜手！上次扑了个空，肯定惊着了！现在去，除了喝西北风还能干啥？都给老子待着，等命令！”

他这股邪火发得没头没脑，手下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只能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原定的一些外围侦察和蹲守计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搁浅了。赵志勇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烦躁，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让他诸事不顺。

这种莫名的阻碍感和挫败感，不仅消耗着他的精力，更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判断力。

就在赵志勇因“状态不佳”而暂时按兵不动时，丁陌这边却并未停歇。他从苏念卿那边隐约感受到，军统上层对这次清除行动的失败极为不满，内部弥漫着一股寻找替罪羊的气氛。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进一步扰乱军统视线，甚至加剧其内耗的机会。

他记起了之前从苏念卿梦境中捕捉到的、关于军统上海站正副站长之间存在权力龃龉的信息。站长李云鹏资历老，但作风相对保守；副站长张枭则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一直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次清除行动由张枭一力推动，失败无疑是对他威望的一次打击。

丁陌决定火上浇油。他不需要直接做太多，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提醒”。

他再次动用了那条通过印书馆校对员建立的迂回线路，传递了一条极其隐晦的信息。信息内容经过多重加密，核心意思指向：清除行动失败，除了红党警惕性高之外，是否也存在内部有人故意泄露风声，借红党之手打压异己的可能？信息没有点名道姓，但结合军统内部已知的矛盾，其指向性不言而喻。

这条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微小，却在军统内部泛起了涟漪。它没有直接证据，却精准地戳中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几天后，丁陌在与苏念卿的一次短暂街头交接经费时（丁陌再次以“渠道维护”和“信息核实”成本上升为由，成功索要到了一笔不小的款子），敏锐地察觉到苏念卿眉宇间的一丝凝重和欲言又止。

“上面……最近有些不太平。”苏念卿收下丁陌递过来的、关于日方某个后勤部门人事变动的普通情报，低声快速说了一句，像是在提醒，又像是无意识的抱怨。

丁陌心中了然，知道自己的“提醒”可能起效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树欲静而风不止。苏小姐也多加小心。” 他扮演着一个身处外围、但关心“合作伙伴”的知情者角色。

与此同时，在军统上海站内部，副站长张枭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清除行动的失败，让他承受了来自站长李云鹏和上峰的双重压力。而那条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关于“内部泄密”的隐晦信息，虽然查无实据，却像一根毒刺，扎在了他和李云鹏原本就脆弱的关系上。

李云鹏本就对张枭急功近利的作风不满，借此机会，在内部会议上不点名地批评了“某些同志”工作冒进，缺乏周密计划，甚至暗示可能存在管理漏洞。张枭则憋着一肚子火，认为李云鹏是在借题发挥，打压自己，争夺行动主导权。

两人之间的猜忌和矛盾迅速公开化、尖锐化。原本应该通力合作追查红党线索的行动，变成了两个派系互相掣肘、争权夺利的舞台。张枭怀疑李云鹏的人给自己下绊子，李云鹏则担心张枭绕过自己搞小动作。底下的人更是无所适从，工作效率大打折扣。

赵志勇的“状态不佳”和上层的“内斗正酣”，使得对红党残留线索的追查几乎陷入停滞。这为“渔夫”和陈雪他们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时间，得以更加从容、彻底地完成人员转移和网络隐蔽工作。

丁陌通过不同渠道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了军统内部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他靠在领事馆办公室的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借力打力，驱虎吞狼。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并没有直接出手对付赵志勇或张枭，只是巧妙地利用了已有的矛盾和人性弱点，略作引导，就让他们自己陷入了内耗的泥潭。这不仅有效保护了红党的力量，也进一步消耗了军统本就不算充裕的资源和精力。

当然，他也清楚，这种内部矛盾是双刃剑。一方面确实牵制了军统，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导致军统行事更加没有底线，或者促使他们更加迫切地想要从他这里获取“决定性”的情报来打破僵局、证明自己。

他必须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头痛依旧不时袭来，精神的疲惫感如影随形。但他感觉自己对【心理镜像】的运用，似乎在这种极限压力下，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进步。不仅仅是构建“梦境迷宫”，更在于对人心、对局势那种更精准、更冷静的洞察与算计。

他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在三方势力交织的复杂棋盘上，落下了看似轻巧、实则关键的一子。

军统清除行动的失败与其内部的猜忌，暂时卸掉了他一面的压力。但他知道，松本优子那条毒蛇仍在暗中窥视，武藤的“清乡计划”最终版本尚未完全到手，与红党的“物资暗战”也即将拉开序幕……

深渊潜行，远未到靠岸之时。

他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重新戴上了“竹下贤二”那温文尔雅、尽职尽责的面具。

风暴只是暂时绕行，他需要利用这难得的间隙，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轮，或许更加猛烈的冲击。而怀揣着从军统那里“合理”获取的经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即将通过隐秘渠道，变成盘尼西林和其他救命物资的“活动经费”，正无声地流向它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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