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杭州城外一座荒废的河神庙浸染得只剩下模糊轮廓,唯有庙檐下几盏昏黄的白莲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出诡谲的光影,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眼眸。庙内隐隐传来的诵经声低沉而狂热,与庙外呜咽的夜风交织,编织出一张令人心悸的网。
庙外不远处,几簇低矮的灌木微微晃动。上官婉儿伏低身子,清冽的目光穿透枝叶缝隙,紧锁着庙门方向。她身侧,陈明远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几个小巧的瓷瓶,瓷瓶内是他利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近乎奇迹般提炼出的酸碱试剂。张雨莲则紧挨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那妇人是日前侥幸从庙中逃出的信徒家眷,此刻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张雨莲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抚,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针囊上,那里不仅有银针,还有她根据父亲医书连夜赶制出的几种解毒散。
“消息无误,今夜是他们‘赐圣水,沐莲光’的大日子,几乎所有核心教众及新拐诱的百姓皆聚集于此。”上官婉儿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前门强攻绝非良策。”
陈明远收起瓷瓶,眼神锐利:“那就按计划,从侧翼破局。‘圣水显灵’,今晚就让他们显个够。”他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现代人的、带着科学傲慢的笑意。
他们的计划大胆而冒险:利用化学试剂,在对方最倚重的“圣水”仪式上制造“神迹反噬”,引发混乱,趁势潜入,搜寻失踪者及毒染丝绸的线索。
时机在子夜时分到来。庙内广场上,黑压压跪满了信徒,目光痴迷地望着高台上一位身着莲袍的祭酒。祭酒高举着一个硕大的陶罐,里面盛满了所谓能“祛病消灾”的圣水,口中念念有词,正要进行关键步骤。
“就是现在!”陈明远低喝一声,与一名身手矫健的护卫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潜至预定位置——高台后方一根不起眼的木柱旁,那里隐藏着向祭坛输送“圣水”的竹管。
陈明远迅速将少许无色液体滴入竹管接口。庙内,祭酒将陶罐中的水倾倒入一个雕花银盆,准备用柳枝蘸取洒向信徒。然而,就在“圣水”注入银盆的刹那——
“噗嗤…嗤…”
一阵剧烈的泡沫猛地从银盆中翻涌而出,如同沸腾,白色的雾气咝咝作响,迅速弥漫开来!紧接着,那澄澈的“圣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不堪,最后甚至泛起了诡异的血红之色!
“啊!圣水…圣水怎会如此?!”祭酒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台下信徒顿时哗然,惊恐地看着那不断冒泡、变色的一盆“血水”。狂热的气氛瞬间冻结,怀疑与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莲母降罪了!”
“不!是圣水显灵了异象!必有灾殃!”
混乱骤起!
就在这骚乱的最**,上官婉儿眸光一凛,玉手轻挥:“进!”
数道黑影如利箭般射入混乱的人群,直扑后院核心区域。上官婉儿剑光闪烁,精准地击倒几名试图阻拦的护法。陈明远紧随其后,利用混乱,不断用小把戏制造更大的恐慌——或是某个信徒的衣角无火自燃,或是灯笼突然爆裂,加剧着“神罚”的错觉。
张雨莲则护着那名妇人,凭借她对医理药性的熟悉,快速辨认出几个已被蛊惑至深、神色狂乱的信徒,判断他们可能服用过致幻药物,她迅速将解毒散弹入其口鼻,暂缓其狂性。
突破层层阻碍,一行人终于冲入后院一间把守最为森严的库房。然而库房内景象,却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预想中堆积如山的丝绸,也没有被囚禁的失踪者。只有数个巨大的染缸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旁边散落着一些未来得及处理的染布工具,地上残留着奇特的色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味道。
“来晚了?东西转移了?”陈明远心下一沉。
上官婉儿蹲下身,指尖沾起一点地上干涸的色渍,鼻尖轻嗅,柳眉紧蹙:“不像普通染料。这气味…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张雨莲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婉儿姐,明远哥哥,你们来看这个!”她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件被随意丢弃的、未来得及染色的素色绸衣,其中一件的衣角,绣着一个极小的、几乎被忽略的标记——“江南织造局,丙字柒号”。
是官造丝绸!与卷二中他们调查过的工艺瑕疵案隐隐关联!
还不等他们细想,库房内侧一扇隐蔽的暗门后,突然传来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里面还有人!”陈明远反应最快,一脚踹开暗门。
门内是一间狭小阴暗的囚室,恶臭扑鼻。地上蜷缩着三四个人,皆是面色青黑,气息奄奄,显然是中了剧毒!其中一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失踪多日的杭州府关键账房先生!
张雨莲立刻冲上前,也顾不得污秽,抓起其中一人的手腕诊脉,又翻看其眼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是混合性剧毒!侵入肺腑已久!快,帮我扶正他,我需要立刻施针吊住他的心脉!”她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与焦急,迅速打开针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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