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明。
许大茂起了个大早。
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踏实,脑子里反复预演着秦枫身败名裂的场景。
他得亲眼去见证。
他要看那个总工程师高傲的架子,是如何在全厂的唾沫星子里轰然倒塌的。
许大茂特意刮了胡子,换上他最体面的一件的确良衬衫,嘴里哼着小曲儿,得意地朝轧钢厂走去。
刚进厂门,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工人们三三两两聚着,窃窃私语。
看见他,那些人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躲闪中夹杂着惊疑,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许大茂心头一乐。
成了!肯定是自己那封举报信起作用了,大家伙都知道他许大茂立了大功!
他这么一想,本就佝偻的腰杆瞬间挺直了不少。
就在这时,几辆深绿色的军用吉普,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厂区。
车身没有一丝灰尘,轮胎压过煤渣地,只发出沉闷的碾压声,仿佛碾碎了清晨所有的喧嚣。
车门齐刷刷推开,跳下来几个身穿笔挺军装的保卫干事。
他们的眼神没有焦点,却让每一个被扫过的人都感到皮肤发紧。
领头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干部,肩章在晨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王厂长从办公楼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后背上。
“首……首长!欢迎莅临指导!请问有什么指示?”他点头哈腰,声音都变了调。
国字脸干部根本没理他,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视线在人群中快速巡梭,最后,定格在了正准备溜进车间的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许大茂浑身一颤,两腿的肌肉瞬间绷紧,又瞬间发软。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血液发冷。
“是……是我,几位同志,找我……有事?”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或许是来给他这个“举报功臣”发奖状的。
国字脸干部没有回答。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
身后两名年轻干事立刻大步上前,左右钳住了许大茂的胳膊,那力道让他感觉自己的臂骨都要碎了。
一副手铐,在晨曦中泛着白光。
“咔哒!”
金属撞击的脆响,在死寂的厂区里,振聋发聩。
许大茂彻底懵了。
他低头,死死盯着手腕上那圈冰冷的钢铁,大脑一片空白。
“同志!同志你们搞错了!我是举报人!我是立功的啊!”
国字脸干部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你涉嫌诬告陷害国家功臣,蓄意颠覆国防基石项目。跟我们走一趟。”
诬告陷害国家功臣?
颠覆国防基石项目?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许大茂的脑髓。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烂泥般瘫软下去。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浓烈的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冤枉!冤枉啊!我是在保卫国家!秦枫才是坏人!那个女人是特务!”
他涕泪横流,在满是煤渣的地上徒劳地挣扎,声音凄厉。
“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啊!”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哀嚎。
两名干事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地上拖起,像拖拽一件垃圾,朝着吉普车走去。
许大茂的一只鞋掉了,光脚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划出一道混杂着血污与尘土的丑陋痕迹。
周围的工人们全都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眼神里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还在查秦总工家属吗?怎么今天就把举报人给拷了?
还是部队亲自来抓人!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已经冲进了厂部办公室。
几分钟后,昨天还耀武扬威的李卫东,像一只被抽掉脊梁的虾米,被人架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嘴唇不住地哆嗦。
他想不通,他到死都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奉命行事,怎么一夜之间,天就塌了?
吉普车队发动,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厂区,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车影消失,死寂的轧钢厂才猛然活了过来,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
“天!许大茂被部队抓走了!”
“听见那罪名没?颠覆国防项目!这得枪毙了吧!”
“活该!这孙子终于遭报应了!”
“关键是,这说明秦总工和苏小姐,不仅没问题,而且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部队都亲自出面给他们清扫垃圾!这背景……通天了!”
王厂长站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已经结成了冰。
他庆幸自己昨天没有昏了头,否则今天被带走的,可能就有他一个。
他转身,对着早已吓傻的秘书嘶吼:“查!给我查!厂里还有谁跟许大茂那个畜生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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