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
张宏这两个字吐得很重。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周桂龙。
“周局长,我在江城做了这么多年生意。”
“不说我是功臣,起码也是个良民。”
“你就凭几个烂仔的一面之词,把我从公司拷过来?”
张宏身子前倾,自从省城回来,他就料到会被请去喝茶。
“这不合规矩吧?”
审讯桌对面。
周桂龙眼皮都没抬。
他手里拿着那份口供,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弹了一下。
“刀疤三全说了。”
周桂龙翻了一页纸。
“五十万现金,旧报纸包的,一共五捆。”
“交钱地点在城南废弃纺织厂的三号仓库。”
“当时你穿的是件灰色夹克,开的是那辆没挂牌的帕萨特,还要我继续念吗?”
张宏放干笑了一声。
“血口喷人。”
“我是做大生意的,那种下三滥的货色,我见都没见过。”
“至于五十万?我每天流水几百万,谁知道他在哪见过我?”
“嘴挺硬。”
就在此时,铁门被推开。
许天走了进来。
他手里没拿任何文件,只拎着那个保温杯。
周桂龙立刻起身,刚要敬礼,被许天抬手压了下去。
许天拉过一把折叠椅。
他就这么坐在了张宏侧面,距离不到半米。
“张总,喝水?”
许天慢条斯理地拧开杯盖。
热气腾腾地冒出来,模糊了他那张年轻过分的脸。
张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那天在工业园,这个年轻人站在荒草地里的眼神,让他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那种被看穿到底裤都不剩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许县长,我是冤枉的……”
张宏的声音虚了不少。
“我知道。”
许天点了点头。
张宏愣住了。
准备好的一肚子车轱辘话,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刀疤三招得太快了。”
许天吹散了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茶水。
“进局子不到两小时,恨不得把八岁那年偷看寡妇洗澡的事儿都倒出来。”
“这种老江湖,骨头不该这么软,你说对吧?”
张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没敢接话。
“除非。”
许天转过头,目光扫过张宏。
“有人提前给他通过气。”
“告诉他,只要咬死你,不仅能保命,家里人还能拿一笔安家费。”
轰!
张宏脑子瞬间呆住。
“张总,你是聪明人。”
“这盘棋下到现在,谁最希望赶紧结案?”
许天顿了顿,继续说道。
“是那个用人命做局的人?”
“还是那个躲在省城,喝着茶,听着曲,等着看你这颗棋子怎么死的人?”
梁琦。
这个名字像条毒蛇,瞬间缠上了张宏的脖子。
他想起了那天在静心茶舍。
梁琦把那颗葡萄扔进嘴里,汁水四溅。
还有那句漫不经心的你是受害者。
受害者。
原来这三个字,是替死鬼的意思。
汗水顺着张宏的鬓角滑落,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不……不可能。”
张宏嘴唇发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梁少不会不管我……我在江城替他……”
话到一半。
戛然而止。
许天笑了。
“替他什么?”
“替他圈地?替他洗钱?还是替他把这江城的血吸干?”
许天站起身。
他走到张宏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
那个姿势,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
许天俯身,嘴唇贴近张宏的耳廓。
“张宏,你太高估自己了。”
“在梁琦眼里,你连条狗都算不上。”
“狗还要喂食,还要摸摸头。”
“你这种用完就扔的白手套,也就是张擦了脏东西的厕纸。”
“他现在巴不得你死在局子里,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下来。”
“只有你死了,火才烧不到省城,烧不到他那个当局长的爹身上。”
“你信不信?”
许天笑了笑。
“只要你前脚认罪,后脚你的老婆孩子,就会收到一笔抚恤金。”
“买你闭嘴的钱。”
张宏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要见律师!我要打电话!我要打电话!”
他嘶吼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电话可以打。”
许天直起身子,从兜里掏出张宏被扣押的手机,扔在桌上。
“但你觉得,梁琦还会接吗?”
张宏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手机,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许天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老周,让他冷静冷静。”
“不用审了,让他打。”
“打到他死心为止。”
走到门口,许天脚步一顿。
但他没回头。
“等你想明白了,到底是替人顶雷当个死鬼,还是把账本交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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