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通银票的顺利推行,如同在帝国经济的血脉中注入了一股强劲而可控的新血,虽然暂时只在高层商贾与特定圈层中流通,但其展现出的潜力与苏浅宁对金融命脉的初步掌控,已让无数嗅觉敏锐的势力侧目。
这日,苏浅宁坐在自己院中的大树下,拿着纸笔不停地在书写着些什么,认真程度连青黛送来糕点和茶水都没发现。
“小姐,你在写什么呢?”青黛看着苏浅宁画画涂涂写的那些,实在是不知自家小姐在做什么。
“青黛,以前可有去过私塾学院?”
“小姐,青黛不曾学过,你也知道我们在寒州什么情况,可是我娘偶尔会将她知晓的教给我。”
苏浅宁她深知资本的力量固然重要,但若要真正改变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需要从更本源处着手——教育与思想。
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女子教育。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贵族女子大多局限于学习女红、管家、些许琴棋书画以作点缀,平民女子更是与系统性的知识无缘。
苏浅宁自身经历便是最好的反证,她的医术、算学、格物知识,乃至经营谋划之能,哪一样不是依托于超越时代的学识?她深知,唯有开启民智,尤其是女性的智慧,才能从根本上动摇那禁锢了千年的枷锁。
“青黛,未来,小姐会教你,教所有的姑娘们在这不曾学习到的东西!”
“风影!你们四人过来!我有事交给你们去做,你们附耳过来...”
三日后。
苏浅宁在众多选址选中了京城南郊一处清幽开阔、原属于某位获罪官员后被抄没的园林宅院,她动用大笔资金将其买下。
半个月后,经过苏浅宁设计和修缮改造,亭台楼阁被改造成明亮的讲堂,花园水榭成为讨论休憩之所,库房则变成了摆放着简易格物器械、人体模型、算盘图纸的“格物室”与“医理室”。
没错!苏浅宁开了一座书院。
她将这座书院命名为——“浅宁书院”。毫不避讳地用自己的名字,彰显其开创者的身份与决心。
消息传出,不出所料,立刻在京城掀起了比之前云裳内造更猛烈的舆论风暴。
这一次,跳出来的不再仅仅是卫道士的奏折,更有诸多自诩清流的文人、迂腐的老学究,乃至一些担心牝鸡司晨、扰乱纲常的官员。
他们痛心疾首,口诛笔伐,将“浅宁书院”斥为“牝鸡学堂”,污蔑苏浅宁“蛊惑人心,扰乱阴阳,欲使女子不安于室,祸乱天下”。
《京城新报》成了双方论战的主战场。反对者的文章引经据典,大谈妇德女诫,而苏浅宁则亲自撰文,以“周室三太(周朝三位开国先君的母亲,皆贤德有才)”为例,论证女子受教育方能明事理、辅君子、育贤嗣,更以自身“凭医术活人无数,凭算学经营济世,凭格物献水泥利国”的事实,铿锵发问:“若女子有才方能利国利民,为何要因噎废食,强令其愚昧?!”
论战激烈,民间亦是议论纷纷。有思想开明者表示支持,但更多的则是疑虑、观望,甚至是根深蒂固的反对。
书院招募女学生的告示贴出多日,虽有零星几人暗中咨询,却无人敢公然报名。
开堂授课的前一日,更是有数十名身着儒衫、情绪激动的年轻士子,但其中不乏受人指使者,聚集在书院门前,高声叫骂,投掷石块污物,声称要“扞卫圣人之道,捣毁这惑乱之所”!书院聘请的几位女先生和杂役吓得面无人色,紧闭大门。
就在群情汹汹,场面几乎失控之际,苏浅宁到了。
她没有带大批护卫,只带了羽瑶她们四人,来到了书院门前。
她推开车门,走下马车,无视那些飞来的谩骂与偶尔砸到车辕上的石块,神色平静地走到紧闭的大门前,然后,缓缓转身,面向那群激愤的士子。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素衣无风自动,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平静与漠然。
她的出现,以及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想看看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子,究竟要做什么。
“说完了吗?”苏浅宁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说完了,便请离开。明日,浅宁书院,准时开课。”
她的镇定与无视,彻底激怒了为首的几个士子。一人指着她骂道:“苏浅宁!你竟敢公然违背圣人之训,开设女学,混淆阴阳!你可知罪?!”
苏浅宁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诮:“圣人之训,可曾说过女子不该明理?可曾说过女子不该求知?尔等饱读诗书,却只知断章取义,抱残守缺,将圣人有教无类之心置于何地?莫非是怕女子开了智,便显露出尔等的愚顽与狭隘?”
她言辞犀利,直刺要害,让那几个士子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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