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正堂内,嗡鸣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贤王夜景玦脸色铁青,他精心策划的孝道杀招,竟被苏浅宁以如此激烈决绝的方式破去。
更反手将苏凌岳钉在了不仁不义的耻辱柱上,这让他如何不怒?
然而,他深知绝不能就此罢休!苏浅宁身负前朝血脉、手握秘藏地图,这才是真正致命的杀器!孝道可破,谋逆之疑却必须坐实!
“肃静!”宗令重重一拍惊堂木,压下满堂喧哗,目光看向独立堂中的苏浅宁,又瞥了一眼被随从七手八脚抬下去救治的苏凌岳,最后望向代表皇帝而来的心腹太监赵公公。
赵公公此刻也微微蹙眉,显然没料到局面会发展至此。
他尖细的声音响起:“郡主,尔等家事,暂且不论。然,苏凌岳指控你身负前朝血脉,身怀前朝秘图,意图不轨,此事关乎国本,你作何解释?”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这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指控上。
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集中在苏浅宁身上。
夜景洐拳头紧握,上前一步,欲要开口,却被身旁的顾清砚以眼神微微制止。
苏浅宁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她可以否认地图,但血脉之事,在云寂长老和某些势力眼中恐怕已非秘密,断然否认反而显得心虚。
她正欲按照与顾清砚商议过的策略,将话题引向地图的真实用途而非前朝属性时,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赵公公,宗令大人,诸位同僚。”顾清砚缓步出列,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身姿如玉,面容清俊,眼神平静如水,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从容气度。
“下官以为,关于郡主之事,有几个关键之处,需得理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清砚身上。
贤王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冷声道:“顾首辅有何高见?莫非又要为她巧言诡辩不成?”
顾清砚对着御座方向及主审官员微微拱手,声音清晰而平和:“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断案需凭证据,论罪需依律法,而非仅凭揣测与流言。”
他转向赵公公与宗令,“首先,关于前朝血脉之疑!仅凭几封书信,一方旧帕。书信笔迹可仿,旧帕来源不明,实难作为断定前朝皇室血脉之铁证。若仅凭此便可定罪,那我朝开国百年来,因类似疑似的,关联的证据而蒙冤者,岂非数不胜数?此风一开,后世人人自危,恐非朝廷之福,陛下圣明,定不愿见此局面。”
顾清砚他先扣下一顶动摇国本的大帽子,轻轻巧巧地将苏凌岳那看似确凿的证据打入了存疑范畴。
赵公公眼神闪烁,没有立即反驳。
顾清砚继续道:“其次,即便退一万步讲,郡主母亲真与前朝有所关联。前朝覆灭已近百年,当年襁褓幼儿,如今亦成耄耋老者。沧海桑田,我朝太祖皇帝以仁德立国,当年平定天下后,亦未对前朝宗室赶尽杀绝,多有宽宥,令其融入民间,此乃彰显新朝气度,安抚天下民心之举。若时至今日,仍要追究早已散落民间、甚至自身亦不知情的前朝血脉之后裔,岂不是违背太祖仁政之本意,令前朝旧民心生不安?”他刻意模糊了关联与血脉的区别然。
这一番话,引经据典,立足朝廷法统与政治影响,将个人血脉问题提升到了国家政策与统治合法性的高度。
意思很明确,揪着百年前的前朝血脉不放,是开历史倒车,是自找麻烦,是不智之举!
不少中立甚至部分保守派的官员闻言,都暗自点头。确实,前朝已亡近百年,若真要细究,牵扯太广,于稳定不利。
贤王脸色更加难看,厉声道:“顾清砚!你休要混淆视听!血脉或可暂且不论,但那前朝秘藏地图总是真的!此图关乎前朝龙脉气运,得之可动摇国本!她苏浅宁私藏此图,其心可诛!”
终于图穷匕见,直指核心!
顾清砚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他神色不变,反而露出一丝略带疑惑的神情:“贤王殿下所言,请恕下官愚钝。您口口声声说那地图关乎前朝龙脉气运,可动摇国本!敢问殿下,您是如何得知此图内容的?又是如何断定其必是用于动摇国本,而非其他用途?”
夜景玦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玄机子告诉他的,更不能承认自己早已觊觎地图。“此乃常识!前朝秘藏,自然关乎其龙脉复国!”
“常识?”顾清砚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锋锐。
“殿下,断案依的是证据与律法,而非常识揣测。若按常识,前朝若有能动摇国本之龙脉秘藏,为何不在覆灭之际启用?为何流落民间百年无声无息?为何偏偏在此时,在一位女子手中现世?”
他连续几个反问,句句在理,让夜景玦难以招架。
“况且,”顾清砚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
“下官倒是听闻,摄政王与郡主近日正在研读一些古籍舆图,似乎对改良农具、探寻矿藏、精进医术颇感兴趣。或许,郡主手中所有,并非什么虚无缥缈的龙脉秘图,而只是一张记载了某些失传技艺或特殊矿产的前朝遗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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