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广场的欢呼声犹在耳畔,济世堂三局全胜、太医院院使张承恩当众服输认错的消息,已如同燎原之火,将苏浅宁与济世堂的声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然而,苏浅宁深知,一场公开的胜利可以震慑对手,却未必能真正改变人心深处根深蒂固的观念,尤其是那些浸淫传统医道数十年的老者。
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这场胜利转化为持久的认同与支持,甚至将部分力量化为己用。
太医院,这个盘根错节代表着官方医学最高权威的机构,经此一败,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地同仇敌忾,反而因此产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分裂。
以张承恩为首的一批最为顽固守旧的老太医,深感颜面尽失,威望扫地,对苏浅宁和济世堂的敌意有增无减。
他们称病闭门不出,私下里依旧斥责苏浅宁的医术为奇技淫巧,是坏了祖宗规矩,但慑于其如日中天的声望和太后、瑞王府的背书,暂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发难,只能将怨恨深埋心底。
然而,太医院中,并非人人皆是张承恩。还有一部分太医,或是年纪较轻,思想尚未完全僵化,或是本就醉心医术,追求实效而非虚名,又或是地位不高,在太医院内部备受排挤。
贡院广场上那三场比试,苏浅宁所展现出的精准诊断,深入病源的见解以及那高效规范的外伤处理手段,如同在他们封闭已久的世界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尤其是苏浅宁提出的心房颤动、肝脏核心受损等更为精细的病理描述,以及消毒隔离、微生物致病等闻所未闻却又能自圆其说的理论,在他们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们私下聚在一起讨论,发现按照苏浅宁的思路去反推一些以往难以解释的病例,竟豁然开朗。
“或许…我们以往所学,并非唯一真理?”一位姓林的中年太医,在值房内捻着胡须,低声对同僚感叹。他曾因主张改进某些制药流程而被张承恩斥为不安分。
“那外伤缝合之术,虽看着骇人,但止血效果确实远胜金疮药粉,且似乎能极大降低溃烂之风险…”另一位专攻疮疡的太医也喃喃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生根发芽。
苏浅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医院内部这种悄然变化的气氛。
她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也没有对太医院乘胜追击、赶尽杀绝。她知道,那样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弹,将自己彻底置于整个传统医界的对立面。
“秦老,我有个想法!”
“噢?郡主且说来听听!”秦老对于苏浅宁的想法很感兴趣。
“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
苏浅宁让秦老放出风声:济世堂将开展医学讲坛,定期开讲,不仅面向民间学徒,也欢迎太医院乃至京城各医馆的同道前来交流切磋,所讲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一些常见疑难杂症的诊断新思路、外伤处理的基本原则、以及基础的生理卫生知识。并且强调,此乃学术交流,无关门户之见,只为共同精进医道,造福病患。
此消息一出,再次在京城医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最初几日,前来听讲的仍以济世堂自身的学徒和少数胆大的民间郎中为主,太医院那边并无人露面,显然都在观望。
“郡主这个主意真不错!”秦老看着那些来听讲座的人,对苏浅宁提出的方法赞不绝口。
“我要的还不止是这样,秦老,你且看着...”
苏浅宁并不着急!她亲自担任主讲,第一次讲坛,她并未选择那些惊世骇俗的外科手术或微生物理论,而是从一个太医院也极为常见、却往往疗效不佳的肺脓肿病例入手。
她详细分析了病因病机,然后话锋一转,提出了基于引流通畅原则的新的治疗思路:“肺脓肿之症,脓毒内蕴是关键。传统用药,重在清热解毒,化瘀排脓,然若脓腔深陷,引流不畅,药力难达,往往迁延不愈。我有一法,或可辅助…”
她介绍了利用特制引流管、结合体位变化和特定呼吸法,辅助排出深部脓液的方法,并展示了几个成功案例的记录。
她没有否定传统方药,而是提出了一种可以与之结合、提高疗效的辅助手段。
这次讲坛的内容,迅速在私下流传开来!那位曾感叹过的林太医,按捺不住好奇,终于在第二次讲坛时,换上了便服,偷偷混在人群最后方。
他听到苏浅宁讲解如何通过更精细的腹部触诊来鉴别不同类型的腹痛,其精准度远超传统的笼统判断。
他又听到苏浅宁阐述预防重于治疗的理念,强调水源清洁、食物卫生、居所通风对防止瘟疫和常见病的重要性,其逻辑严谨,令人信服。
林太医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叹服。他发现,苏浅宁的许多理念,并非完全颠覆传统,而是在传统的基础上,更加深化、细化、系统化,并且极其注重实践验证。
讲坛结束后,林太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向苏浅宁请教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关于小儿疳积的疑难问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