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息间飞逝。
炭火盆中的银丝炭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爆响,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唯有苏浅宁手中器械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秦老低沉报出王妃脉象的声音,如同在绷紧的弦上拨动,牵动着门外瑞王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瑞王如同石雕般僵立在紧闭的门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看到门下缝隙透出的、摇曳的烛光,以及偶尔映在窗纸上快速闪过的、模糊的人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太医们远远地跪在廊下,面无人色,心中亦是七上八下,既盼着奇迹发生,又隐隐恐惧着那剖腹之后无法收场的惨状。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永恒。
突然,“哇啊——!”
一声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开阴霾的第一道阳光,猛地从暖阁内传了出来!
这声啼哭,是如此突兀,又如此震撼人心!
门外的瑞王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几乎是扑到了门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生…生了?孩子…孩子哭了?!”
廊下的太医们也是悚然动容,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惊骇。孩子…竟然真的取出来了?!而且…还活着?!
然而,孩子的哭声并未让瑞王完全安心,他更关心的是里面那个他视若性命的人。
“王妃!王妃如何了?!”他拍打着门扉,声音嘶哑。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秦老,他满脸疲惫,额头上尽是汗珠,身上的袍子也沾了些许血污,但那双老眼之中,却闪烁着激动与如释重负的狂喜。
他对着眼巴巴望来的瑞王,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世子!母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四个字,如同天籁,重重地砸在瑞王的心头。他踉跄一步,几乎要瘫软在地,被身旁的管家死死扶住。
“平安…平安…好!好!”他喃喃着,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紧接着,苏浅宁走了出来。她比秦老更加狼狈,月白的医者服上沾染了大片暗红的血迹,口罩摘下,露出那张苍白至极却异常平静的脸庞,汗水将她的鬓发彻底浸湿,紧贴在脸颊上。
她手中还抱着一个用柔软洁白棉布紧紧包裹着的、小小的襁褓。
她走到瑞王面前,将襁褓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声音带着手术后的虚弱,却依旧清晰:“王爷,幸不辱命。小世子虽不足月,但哭声洪亮,体征平稳。王妃失血过多,尚在昏迷,但性命已无大碍,需精心调养数月。”
瑞王颤抖着双手,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接过那个小小的、温热的孩子。
看着怀中那皱巴巴、却确确实实活着的小脸,听着那细弱的呼吸声,这位尊贵的亲王,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浅宁,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后怕,他竟对着苏浅宁,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女子,深深弯下了腰:“郡主…不,恩人!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夜修齐…没齿难忘!”
“王爷言重了,此乃医者本分。”苏浅宁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她的身体晃了晃,极度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让她此刻一阵阵发虚。
这时一个玄色身影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夜景洐!你怎么来了!”苏浅宁对于他的出现很惊讶!
“来恭贺皇叔,顺路再带你回郡主府!”夜景洐抬头对着瑞王行礼,“恭喜皇叔!喜得麟儿!郡主本王就先送回府了!”
而此时,那些跪在廊下的太医,已经彻底傻了。母子平安?!
这怎么可能?!
剖开腹部,取出胎儿,产妇竟然还能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颠覆了他们毕生所学!院判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冲进去查看,口中兀自不敢相信:“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王妃玉体…”
“站住!”瑞王猛地转身,将孩子交给乳母。
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恢复了亲王的威严与冰冷,他指着那些太医,厉声道:“若非郡主,本王今日便要痛失妻儿!尔等无能,险些误了王妃性命,还敢在此聒噪?!都给本王滚回太医院闭门思过!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在外胡言乱语,诋毁郡主声誉,本王定不轻饶!”
太医们面如死灰,在瑞王森冷的目光下,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心中那份固有的骄傲与权威,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瑞王妃剖腹产子、母子平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初闻此讯,无人敢信。
“剖腹取子?这…这不是杀人吗?瑞王妃竟然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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