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握着林晚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那份故作镇定的冰凉。
他将那个最深、最可怕的秘密,咀嚼、消化,然后沉入心底。
来历?
他不在乎她的来历。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晚晚。
这就够了。
“不管他是谁,”赵奕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坚定,“我陪你一起,将他从阴影里,揪出来,碾成粉末。”
林晚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安定。
然而,命运的棋局,从不给人喘息之机。
就在两人之间那份生死与共的默契刚刚凝结之时,书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次,来的是一名风尘仆仆的王府亲卫,他手中高高捧着一卷明黄的卷轴,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纹。
“王爷,王妃,京城急诏!”
那不是圣旨,而是懿旨。
当朝太子生母,新晋的张皇后,以监国太子之名,联合下发的懿旨。
懿旨的内容,简单而直接。
京中局势动荡,景明帝龙体垂危,五皇子赵哲圈禁府中,朝野人心惶惶。
特召秦王赵奕,即刻返京,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稳定禁军,协理朝政,拱卫京师。
议事厅内,刚刚领命准备散去的众人,脚步齐齐一顿,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瞬间被一片凝重所取代。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回京,看似是泼天的功劳和权力,实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景明帝还未驾崩,太子监国名不正言不顺。
赵奕此刻回去,就是帮太子赵裕去顶住所有压力,去面对那些盘根错节的老牌勋贵,去弹压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余党。
更重要的是,刚刚在金融战中被彻底碾碎的赵哲一党,必然将他视作生死仇敌。
从云州到京城,这一路,注定是血雨腥风。
“这是阳谋。”
林晚看着那封懿旨,声音清冷。
“太子需要你的兵权来稳住局势,这是他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一次考验。”
“接了,你就是太子最坚实的盟友,未来可期。”
“不接,便是与储君离心,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大打折扣。”
赵奕的目光,从懿旨上移开,落在了林晚的脸上。
“我必须回去。”
他说的不是“我想”,而是“必须”。
这是责任,也是他为她和他们未来的孩子,扫平障碍的唯一机会。
“好。”
林晚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她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在那条从云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逡巡。
“但,不能这么回去。”
她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回京,所有人都知道你会走官道。”
“这条路,将会是世上最凶险的路。”
“所以,”林晚抬起头,看向赵奕,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要给他们,准备一个足够分量的‘秦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奕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晚的语速极快,一道道命令从她口中清晰地发出。
“青锋!”
“属下在!”一直守在门外的青锋,大步流星地走入。
“你即刻挑选三百名身形与王爷相仿的亲卫,组成仪仗,三日后,从云州正门出发,走官道,大张旗鼓地返回京城!”
“车驾、仪仗、护卫,一切都要用最高规格,务必让所有人都相信,王爷就在其中!”
青锋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黑鸦!”
“在!”
“你亲自挑选二十名九门堂顶尖高手,护送王爷,走水路密道,潜行入京。务必在仪仗队抵达之前,悄无声息地进入秦王府。”
“是!”
“沈家各位掌柜!”
“王妃请吩咐!”
“放出消息,就说王爷急于回京稳定大局,不惜重金,从西境调派了三千精锐铁骑,星夜兼程,前来护驾!”
几位老掌柜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这是虚张声势!
这是要让那些埋伏在暗处的杀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王妃放心!此事我们一定办得滴水不漏!”
短短几句话,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然成型。
一个假的秦王仪仗队,走在明处,吸引所有火力和目光。
一个真的秦王,在暗处,以雷霆之势,直插敌人心脏。
众人领命而去,整个云州,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为了这个计划,高速运转起来。
议事厅内,再次只剩下林晚和赵奕。
“我不在,云州的大权,全部交给你。”赵奕走上前,将一枚代表着秦王权柄的私印,放进林晚的手中。
“新军的指挥权,暂交陈庆之。我已留信给他,若京中生变,或我遭遇不测,他将率云州全军,北上‘清君侧’。”
他的安排,是托付,也是最后的底牌。
林晚握紧了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印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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