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嘶哑的嗓音,如同利刃,划破了云州部族臣服的狂热庆典。
那封被汗水浸透的信,到了林晚手中,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陛下颁布新政,盐铁收归官营,强发官交!”
“天下财富,尽入国库!”
“江南……已经乱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刚刚因为收服部族、发现银矿而升起的喜悦和豪情,瞬间被这来自京城的寒流,浇得冰冷刺骨。
“混账!”
赵奕一把夺过信纸,看完之后,那双锐利的眼眸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那块千斤巨石上!
坚硬的岩石上,竟被他砸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指骨处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他这是要做什么?!”
赵奕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国库空虚,他不思安民,不想着休养生息,却要把刀伸向自己的子民!伸向那些在瘟疫中刚刚喘过一口气的商贾!”
“这不是新政,这是明抢!”
黑鸦和周仓等人,也是一脸愤慨。
他们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滚上来的人,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皇帝可以随意印制一文不值的“官交”,强行换走百姓和商贾手中真金白银的财富。
这是要将整个大梁的血,都吸干!
相对于赵奕的暴怒,林晚却异常的冷静。
她的目光掠过信纸,大脑已经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飞速运转。
盐铁官营,切断地方豪强的经济来源。
滥发官交,制造通货膨胀,稀释民间财富,完成财富的终极掠夺。
这套组合拳,在现代历史上,早已不新鲜。
但在大梁这个时代,这无疑是最狠毒,也最有效的釜底抽薪之计。
景明帝,是在向天下所有不顺从他的人,宣战!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最大的钱袋子,刚刚结盟的江南沈家。
“晚晚,我们必须立刻做点什么!”赵奕看向她,眼中的怒火已经转为深深的忧虑,“沈家若是倒了,我们……”
我们也就断了命脉。
“别急。”
林晚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慌乱,只有洞悉一切的澄明。
她走到篝火旁,从一个读书人手中,拿过了纸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只见她铺开纸,笔尖蘸墨,没有丝毫犹豫,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大字。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囤积实物,拒兑官交。”
仅仅八个字。
赵奕看着这八个字,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瞬间明白了林晚的意思。
官交是纸,是虚的。
但粮食、布匹、药材、食盐……这些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人活下去的根本!
只要把钱换成这些东西,无论皇帝印多少官交,都只是一堆废纸!
“来人!”林晚将信纸递给那位已经看呆了的信使,“立刻送回江南,亲手交给沈公子!告诉他,除了这八个字,我还要他办另一件事。”
她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能动用的银两,全部换成粮食、布匹、药材、铁器、种子,甚至是牛马!能换多少换多少!”
“然后,分批次,用最隐蔽的商路,将这些物资,全部运往云州!”
林晚的目光,扫过身后那座黑漆漆的矿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用废纸掏空我们,那我们就用他的钱,来建自己的城!”
她转头看向赵奕,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赵奕,我们的机会来了。”
“景明帝的贪婪,会成为他自掘的坟墓。而我们,要在这座坟墓上,建立起属于我们的秩序。”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新的图纸,上面画着一个精巧的圆形徽记。
徽记中央,是一个简化的齿轮图案,代表着工业与秩序。
而在齿轮的边缘,用极小的字体,刻着一串谁也看不懂的符号——Ag。
“这是我设计的‘云州银元’。”
林晚将图纸递给赵奕。
“用我们矿洞里开采出的最高成色的白银铸造,每一枚的重量、成色都完全一样。齿轮徽记代表我们的信誉,而这个‘Ag’符号,将用特殊的工艺刻印,作为独一无二的防伪标记。”
“从今天起,云州所有的交易、工钱发放,全部使用云州银元。”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比起皇帝那张随时会变成废纸的官交,我林晚铸的银元,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赵奕握着那张图纸,手心滚烫。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应对之策了。
这是在铸币!
这是在建立一个独立的经济体系!
这是在向景明帝的皇权,发起最直接,也最根本的挑战!
“好!”赵奕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
紫宸殿。
景明帝烦躁地将一本奏折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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