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紫宸殿。
压抑。
比昨日赵奕上奏弹劾时,更加令人窒息的压抑。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宁静。
太子赵裕已经复命。
他依旧站在属于他的位置,神情无波,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雷霆抓捕,只是一次寻常的公务。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龙椅之上,景明帝的面色冷得像是凝结了千年的玄冰。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殿中央,面如死灰的兵部尚书柳承安,扫过瘫软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二皇子赵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外那十几口被禁军抬进来的沉重木箱上。
“开箱。”
皇帝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陈庆之亲自上前,挥刀。
“咔嚓!”
木屑飞溅。
哗啦——
雪花花的银锭,如山崩般倾泻而出,在金殿的地砖上堆成了一座刺眼的小山。
每一块银锭上,那朱红色的“西境军需”烙印,像一道道滴血的伤口,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另一口箱子被劈开。
是码放整齐的金条,灿烂的金光与冰冷的银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贪婪至极的画卷。
军械库的封条,清晰可见。
紧接着,一箱箱记录着钱银流水的账本,被呈了上来。
每一笔,都指向兵部,指向西境,指向那些本该送到边关将士手中的粮饷!
紫宸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百万两!
这个数字不再是奏折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化作了眼前这如山铁证,狠狠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柳承安!”
景明帝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
“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承安浑身剧颤,整个人匍匐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证据,已经将他所有的狡辩,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案尘埃落定之时。
太子赵裕,平静地开口了。
“父皇,人赃并获,但赃款与主谋之间,尚缺一道无法辩驳的关联。”
他对着身后一挥手。
那个来自秦王府的青衣男子,再次提着那盏诡异的“问迹灯”,走上前来。
同时,几名禁军从赵询府上,抬来了几个看似普通的礼盒。
“昨日,兵部尚书柳承安,曾以此礼盒,‘孝敬’二皇子殿下。”
太子的话,让赵询的身体猛地一僵。
在景明帝的示意下,大理寺卿张承亲自上前,接过了那盏灯。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机括。
幽暗的紫色光束,亮起。
光束扫过那些被抓获的护卫和管家,他们手上、鞋底的幽蓝色光芒,再次显现。
光束移动,照向那十几口装满金银的箱子。
箱体之上,一个个清晰的、同样散发着幽光的掌印,赫然在目!
“两相印证,痕迹吻合!”
张承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震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张承颤抖着手,将那光束,缓缓移向了从二皇子府上搜出的那几个礼盒。
光芒,落下的瞬间。
嗡!
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亮了!
那几个礼盒之上,赫然出现了与赃款木箱上一模一样的,幽蓝色的掌印!
一模一样!
完美吻合!
证据链,在这一刻,彻底闭合!
赃款,经由柳承安的心腹之手,最终流入了二皇子赵询的府邸!
轰!
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
“这……这便是铁证啊!”
“无法抵赖!这下彻底无法抵赖了!”
皇后一派的官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凤座之上,皇后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险些从凤座上栽倒下来。
而跪在殿中的赵询,在看到那礼盒发光的瞬间,瞳孔缩成了最细小的针尖。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完了。
不!
不!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化作了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再看皇帝,不再看证据,而是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那个站在赵奕身旁,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身影。
林晚!
“是她!!”
赵询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嘶吼,那声音尖利得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林晚。
“是这个妖女搞的鬼!!”
满朝的哗然,在这一声嘶吼下,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赵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状若疯魔,披头散发地嘶吼:“父皇!这是栽赃!是妖术栽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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