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月低着头,用那块灰扑扑的抹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那是她自己吐出来的血。
被皇帝奥古斯都的意志震伤,溅出来的。
血已经半干,黏在古旧的木地板上,有点难擦。
她擦得很用力。
仿佛要把自己的恐惧,也一并从这间酒馆里抹去。
老人就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有审视,有考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害怕吗?”
老人忽然开口。
“怕。”青丘月没有抬头,声音从地板上传来,有些闷。
“怕什么?”
“怕死。”青丘月答得很快,“也怕……被您和股东先生赶出去。”
“外面,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
“那你现在,最怕哪一个?”
青丘月擦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狐媚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惶恐,反而透着一股豁出去的清亮。
“最怕擦不干净地,惹您不高兴。”
老人愣住了。
随即,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他身上几分常年不散的阴冷。
“好。”
“很好。”
他伸手,从青丘月手里拿走了那块抹布。
“地不用你擦了。”
“去。”老人指了指吧台,“把所有的杯子,都擦一遍。”
“要亮得能照出人影。”
“一个灰尘都不能有。”
青丘月有些不解。
“可是……”
“没有可是。”老人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
“股东先生的酒馆,要有酒馆的样子。”
“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客人喝完酒再说。”
“今天晚上,客人会很多。”
老人说着,转身走向酒馆门口,将那扇厚重的木门,重新拉开了一道缝。
夜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带着废墟的尘土味,还有一丝……山雨欲来的潮湿。
“他们来了。”
老人望着门外那片被虚无包裹的黑暗,轻声说。
“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皇帝的颜面。”
“也为了你眉心里的那把‘锁’。”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宇宙的各个角落赶来。”
“来这里,送死。”
青丘月的心,随着老人的话,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走到吧台后,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和一块柔软的绒布,学着老人之前的样子,开始细细擦拭。
她的动作很慢,很笨拙。
但很专注。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也唯一被允许做的事情。
擦杯子。
然后,等着那些所谓的“客人”,上门。
……
与此同时。
在被那只黑暗巨手从宇宙中“挖”出来的,这片孤立的维度之外。
真正的星河,正在掀起滔天巨浪。
距离千星之城最近的第七悬臂,帝国第三方面军总司令部。
一颗由钢铁和轨道炮构筑的战争堡垒中,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每一条通道。
“报告!”
“执刑者舰队,‘影七’、‘影八’、‘影九’三舰,灵魂信标,同时熄灭!”
“生命信号……完全消失!”
消息传到指挥中心,让那位素以铁血着称的方面军总司令,一位胡子长得像钢刷的独眼老人,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
“三艘执刑者,全没了?”
“是的,元帅!”通讯官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在三分钟前,它们在千星之城所在的坐标,彻底失联。”
“失联前,它们最后传回的,是启动‘湮灭主炮’的指令……”
“千星之城?”
独眼元帅走到巨大的星图前,看着那个早已被标记为“死亡禁区”的红色坐标,独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那个垃圾场?”
“执刑者去那里做什么?”
“报告!根据舰队日志,他们是在追寻一个失落的皇室信标,似乎与几十年前凯尔皇子失踪的事件有关!”
“凯尔……”
元帅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复杂。
“又是那个蠢货惹出的麻烦。”
他沉默了。
执刑者舰队,直属皇帝,连他都无权调动。
现在三艘船连带着上面的精英,悄无声息地没了。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把消息,原封不动地,加密上报帝都。”
“另外。”
元帅的声音冷了下来。
“命令距离千星之城最近的‘怒涛’、‘铁壁’、‘雷霆’三支分舰队,立刻向该坐标跃迁。”
“记住,只准包围,不准进入!”
“在帝都的命令下来之前,谁敢朝那个垃圾场里多看一眼,老子就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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