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邯郸城外的大道上已经站满了整装待发的将士。五万大军分成三个方阵肃立,最前方是三千锐士营精锐,清一色的玄色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幽冷的光芒。这些士兵的铠甲胸前都新铸了狼头纹饰,象征着他们如狼群般凶悍的战斗意志。
中军是四万步兵方阵,长枪如林,盾牌相连。每一面盾牌上都新绘了红底黑字的标识,在朦胧晨光中连成一片赤色的海洋。两翼各布置着三千五百骑兵,战马不安地踏动铁蹄,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霜。骑兵们轻抚马颈安抚坐骑,金属马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冉闵骑着缓缓巡视队伍,这匹西域良驹今日也披上了特制的马铠,额前的护甲上刻着飞龙纹样。他注意到士兵们的装备虽然整齐,但不少人的铠甲上还残留着邯郸之战的痕迹——刀剑的划痕、箭矢的凹坑,这些都是来不及修复的战损。
走到锐士营方阵前,冉闵看见王二狗正在反复调整钩镰枪的绳索。这个少年士兵的手心满是汗水,在寒冷的清晨格外明显。二狗,怕吗?冉闵勒住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少年耳中。
王二狗猛地抬头,看到皇帝亲自问话,连忙挺直腰板,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回陛下,不怕!末将还记得您说的,羯族骑兵也是血肉之躯,我们的钩镰枪能砍断他们的马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系着母亲求来的平安符。想起三个月前在冰水中训练的日子,那时冻得嘴唇发紫,手脚都生了冻疮,却没人退缩,就是为了今日能在战场上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冉闵点点头,注意到少年甲胄下露出的内衬已经洗得发白,却缝补得十分整齐。好样的。他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记住,战场上要冷静,听指挥。杀敌固然重要,但更要活着回家。你娘还在邺城等你。
继续前行,冉闵看到王小五正在帮堂兄王小虎整理铠甲。王小虎的腿伤未愈,走起路来还有些跛,却坚持要随军出征,负责押运粮草。小五,照顾好你堂兄。冉闵特意叮嘱。王小五用力点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坚毅: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保护好堂兄,还要多杀羯族兵,为父母报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刀柄上缠绕的布条——那是从父亲遗物上拆下的。
辰时正,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光芒洒遍原野。大军开拔的号角响起,低沉悠远的声音惊起林间飞鸟。就在这时,邯郸城门大开,百姓们自发涌出城来送行。张阿福带着铁匠铺的十几个伙计,推着三辆大车,将连夜打造的五千支箭矢分发给士兵。将士们,拿着这些箭,箭头都用精钢重新锻打过,定能射穿羯族的铠甲!
陈默带着巡防营的年轻人在道旁设了十几个茶水摊,为经过的士兵递上一碗碗热汤。陛下,将士们,一定要平安回来!这个素来沉稳的汉子声音也有些哽咽。更有些妇人将连夜赶制的鞋垫、护身符塞给相熟的士兵,低声嘱咐着保重。
冉闵勒住马,转向送行的百姓。阳光照在他玄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提高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乡亲们放心!我冉闵在此立誓,定会带着将士们凯旋,让河北大地再无战火,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在太平年月里长大成人!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老人跪地叩首,妇女们抹着眼泪。这欢呼声伴随着大军前行,直到队伍消失在远方地平线。
行军途中,冉闵始终走在队伍最前。他时而举目远眺,时而俯身观察地面。平阳原野一望无际,枯黄的草地上还残留着前日的小雪,只有左侧有一片连绵的土坡,虽然不高,却是这平原上唯一的制高点。
周威。冉闵召来爱将,你带锐士营先去土坡设伏。记住,羯族骑兵最重气势,定会全速冲锋。待他们进入百步射程再动手,务必一击即中。
末将明白!周威抱拳领命,立即率领锐士营离开主力,借着枯草的掩护向土坡迂回前进。
王二狗跟着小队潜伏在土坡后的草丛中。这里的枯草足有半人高,正好能遮掩身形。他小心地将钩镰枪放在手边,又从怀中取出块干粮慢慢咀嚼。二狗哥,你说羯族骑兵会不会很厉害?身旁一个年轻士兵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再厉害也不怕!王二狗握紧钩镰枪,目光坚定,我们有陛下亲自指挥,有锐士营三个月的特训。记得训练时教头说的吗?钩镰枪专克骑兵,只要砍断马腿,再凶悍的骑兵也得摔下来!他说着,眼前浮现出去年那个血腥的黄昏,羯族骑兵洗劫村庄的场景。火光冲天,父母的惨叫声至今还在梦中回荡。想到这些,心中的恐惧渐渐被熊熊燃烧的仇恨取代。
正午时分,太阳升到头顶。突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起初微弱,继而越来越响。地平线上扬起漫天尘土,仿佛沙暴来袭。刘显的三万铁骑终于出现了!
黑色的骑兵洪流如潮水般涌来,战马披着皮甲,骑士们清一色弯刀在手。冲在最前的正是秃发乌孤,这个凶名在外的羯族猛将**着上身,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狼牙棒。骑兵队伍中飘扬着各式各样的旗帜,最大的一面黑旗上绣着金色狼头——那是石祗亲卫黑狼骑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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