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冉闵，魂定中原 第23章 晨营暗流，将心初聚

冉闵的手指继而移向地图中央，那代表皇宫的、用金粉勾勒的巍峨符号，那里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权力的象征：“石虎一旦驾崩，石遵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控制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宫内一万禁军，目前皆为其爪牙，装备精良，据守坚城。欲破皇宫，强攻损失太大，且易授人以柄，非有内应不可。”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如同耳语，“我已在宫中埋下一子，乃石虎身边一近侍宦官，名唤张福。他是汉人，阖家老小皆丧于羯人之手，对石氏恨之入骨，其心可信。我已与之约定，宫车一旦晚出（石虎驾崩的隐晦说法），他便设法用我们约定的方式传出确切消息，并伺机打开防卫相对薄弱的西侧角门。”

李农眼中精芒爆射，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关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有内应则事半功倍！只要能抢在石遵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突入宫中，掌控传国玉玺与……先帝遗体，便可挟大义之名，公告石遵构陷忠良、勾结外族、意图篡逆之罪状，号召天下汉将，乃至所有心怀故国的志士，共讨之！如此，则名正言顺，大势可趋！”

“正是此理！” 冉闵重重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破晓般的微光，“此外，还需广结盟友，壮大声势，让石遵投鼠忌器。我已遣最得力的密使，分赴汲郡、黎阳，联络张贺度、段勤二位将军。张贺度拥兵一万五千，段勤亦有一万劲卒，彼等皆为汉将，麾下亦多是汉人子弟，素来不满石遵专权跋扈、排挤汉人。若得他们积极响应，同时起兵，则我军总兵力可达七万五千之众，远超石遵目前所能直接掌控的五万兵马，届时，大势可定！”

两人又就具体的兵力调遣路线、起事信号的约定、粮草辎重的补给线、以及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应对等细节，进行了反复的推敲和确认，力求计划周详，算无遗策。时间在紧张的商议中飞速流逝，直到密室高处那小小的通气孔中，透入一丝极其微弱的、熹微的青色光芒，预示着长夜将尽，黎明将至，他们才将大致的方略彻底敲定。

“天将破晓，我必须即刻返回城西大营。” 李农站起身，整了整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褶皱的衣甲，神色肃然，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一旦掌控大营，清除内患，我即刻遣绝对可靠的心腹快马来报！”

冉闵亦随之起身，目光沉凝如铁，伸手用力拍了拍李农的肩膀：“万事小心！石遵的耳目恐怕早已遍布街衢，尤其是通往各营的要道。周威会带人一路护你，直至安全抵达。”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柄带鞘匕首，递了过去。匕首的象牙柄上雕刻着繁复的猛虎纹饰，黑鲨皮制成的刀鞘上，一颗幽蓝的宝石在昏黄的烛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带上这个，聊作防身。”

李农接过，入手微沉。他拇指轻推，“噌”一声轻吟，半截刀刃出鞘，寒芒乍现，刃口流动着如水波般的光纹，显是百炼精钢所铸、吹毛断发的利器。“多谢冉兄！” 他郑重收好，插入靴筒，一切尽在不言中。

“战场再会！” 李农重重抱拳。

“珍重！” 冉闵回礼，目光坚毅。

李农随周威步出密室。前厅已大致清理完毕，浓烈的醋味几乎完全掩盖了残留的血腥，破损的器物也被移走，若非地砖上那些一时无法完全消除的暗沉色泽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几乎让人难以想象一个多时辰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腥的屠杀。冉府亲卫们分立两侧，眼神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穿过庭院。

“都安排妥当了？” 周威沉声询问一名守在通往府后小巷暗门处的队正。

“回统领，三匹快马已备好，蹄裹厚布，衔枚俱在，沿途也已安排了暗哨警戒。”

周威点头，对李农道：“李将军，请。”

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门外昏暗狭窄的巷子里，三匹神骏的战马果然静立待命，马嘴被衔枚堵住，四蹄包裹着厚厚的麻布，以确保行进时最大程度地悄无声息。

李农、周威与一名精选的冉府亲卫，三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任何言语，利落地翻身上马。周威打了个手势，三骑如同融入未褪夜色的幽灵，沿着墙根和建筑的阴影，迅速而安静地消失在迷离的、带着破晓寒意的晨雾之中。

冉闵立于半掩的暗门内侧，凝神细听，直到那微不可闻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远方，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他才缓缓掩上门扉，将那渐渐亮起、却预示着更大风暴的天空隔绝在外。他没有丝毫睡意，甚至没有回到寝室稍作休憩，而是径直走入了与密室相邻的书房。

书案上，摊开的公文墨迹早已干透，他却无心浏览。他知道，从石会带着嚣张与杀意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邺城，乃至整个北中国的脆弱平静，已被彻底打破、碾碎。石遵的报复，必将如同积蓄已久的雷霆，以最暴烈、最残酷的方式降临。

他踱至窗前，推开一道缝隙，凝视着东方那抹越来越清晰、却冰冷如同铁光的鱼肚白。晨曦微露，给邺城巍峨而沉默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边缘。冉闵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如同他赠与李农的匕首般锐利、冰冷而坚定。无论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他已无路可退，也绝不后退！唯有握紧手中之矛，在这胡尘蔽日、血雨腥风的天地间，为身后千千万万挣扎求存的汉家子民，杀出一条血路，挣得一线生机！

“来人。” 他转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断，在寂静的书房中清晰地回荡。

一名亲卫应声而入，躬身听令，神情肃穆。

“传令：漳河大营所有统兵校尉以上将领，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即刻秘密入府议事，不得延误，不得泄露！另，遣得力之人，启用紧急联络通道，设法联系宫中张福，命其密切关注宫内一切动静，若有任何异变，无论大小，火速来报！”

“遵命！” 亲卫毫不迟疑，领命后快步退出，脚步声迅速远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冉闵再次走到那张巨大的布防图前，目光如炬，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上面的山川城池、军营要隘。这已不仅仅是一场权力斗争，不仅仅是个人生死荣辱的博弈，更是两个民族在这片浸透了血泪的古老土地上，关乎存续的命运之战。他必须算无遗策，必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每一个机会，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中，驾驭着这艘承载着无数希望的孤舟，驶向彼岸。

窗外，天光渐亮，黎明终于彻底驱散了夜色。但邺城的这个清晨，没有往日的市井喧嚣，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般的凝重。新的一天，注定将以更浓的鲜血与更烈的火焰，悍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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