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佛堂里,檀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为昏暗的佛堂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烟。
孙云卿跪在蒲团上,双手捧着祖父昨夜交给她的那卷泛黄经书,“南无阿弥多婆夜……南无阿弥多婆夜……”
孙云卿轻声念诵着祖父给她的经书,轻柔的声音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
今日正午的前半个时辰,她就踏入了寿康宫的宫门。
今日除了要为太后抄经祈福,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窗外雨声淅沥,更显得佛堂内一片静谧,供桌上的三支红烛摇曳着朦胧的光,映照在鎏金佛像慈悲的面容上。
堂内只有她一人,念着念着,周身的温度好似骤然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她的心底猛地一滞。
寒气飘飘忽忽地从膝盖上袭来,孙云卿有些畏寒,她拢了拢衣袖,伸出右手去左袖中探了探,指尖触到袖中那张折叠整齐的符咒,心中稍安。
这是祖父昨夜里郑重交给她的,说只要在宫里的佛堂诵念,便能佑她孙家几世荣华,甚至能保她登上后位。
一开始她当然不信这些。
祖父年纪大了,近来愈发沉迷佛道之术,连家中事务都渐渐交由叔伯打理,可昨日他提起二皇子赵璟时,那双浑浊的老眼竟亮得惊人。
祖父说:“你若想嫁给二皇子,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她接过符咒和经书的指尖微颤。
这几年朝堂暗流,世家大族都开始站起队,祖父的书房夜夜灯火通明,叔伯们进进出出,话里话外总绕不开“二殿下”三个字。他们说赵璟沉稳有度,说他深得圣心,说他眉宇间有先帝年轻时的风采。
倾慕这种东西,原就是听着听着,就当了真。
她倾慕赵璟。
父亲素来疼她,知道她属意二皇子后,亲自去试探了几回,祖父知道父亲的举动后只是淡淡饮茶,不置可否。
他们孙家本来就押了赵璟,给了赵璟许多资源,赵璟要争储,他们孙家出了不少力,孙家适婚的小姐只有她一人,若是能把她嫁给赵璟,关系更加深入,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几次和赵璟接触之后,父亲告诉她赵璟不会娶她为正妃,若是她想嫁给赵璟,最多只会是侧妃,孙家世代文臣,而赵璟外家也是从文,他如今最缺的是武将的支持。
所以他会和杜崇私下密谋,但如今杜崇倒台,他更加只能选一门能助他将来稳固兵权的婚事。
因此正妃之人,定然不会是她。
能在赵璟考虑范围内的正妃人选,仔细排查下来只有一人,便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韩相宜。
但祖父昨天夜里告诉她,有个好东西可以保她做二皇子正妃。
祖父说,“这张符咒,来头可不寻常。”
祖父枯瘦的手指抚过黄纸上的朱砂符文,眼底泛着异样的光彩。“今日午憩时,我梦见一位金身罗汉。”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股子颤栗的兴奋,“那罗汉手持莲花,说你是凤命临凡,所慕之人是谁,谁就是真龙天子,但是成凤路上有小人作孽———”
她看着祖父从怀中掏出的物件:一本褪色的《楞严经》,一叠画满血色咒文的黄纸。最上头那张符咒的朱砂红得妖异,竟像是刚刚写成的。
“醒来时这些就摆在枕边!”祖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除掉韩相宜,嫁给赵璟做正妃,往后成为皇后的,就是你了!”
“宫里的佛堂有真龙之气庇佑,所求之事若与皇家相关,必须在那里诵念!”
所以她来了。
太后信佛,皇帝孝顺,宫中佛堂不止一处。寿康宫的主殿恢弘肃穆,而这一处偏殿虽小,却也供奉着数尊金身佛像,也没有被安排给贵女抄经,于是她选择在这间佛堂里诵经念咒。
念完经书后她收起经书,堂内檀香缭绕,烛火幽幽,佛像低眉垂目,慈悲而冷漠地俯视着她。
孙云卿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符咒。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诵念第一个字时,殿外忽起一阵阴风,佛龛上的烛火齐齐一颤,竟诡异地变成了青色。
接着,当她念到第七遍时,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供桌上的烛火猛地摇曳起来,将她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
孙云卿抬起头,惊骇地发现佛像的金漆正在剥落,露出里面黑如焦炭的内里。更可怕的是,那佛像的眼睛,原本低垂慈悲的双眼,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手中的经书“啪”地掉在地上,佛堂内的温度骤降,她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
孙云卿想要起身逃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墙上的经幡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撕扯。
“祖父……这到底是什么咒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忽然,她注意到地上那本摊开的经书———原本工整的梵文正在扭曲变形,最后竟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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