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抵达了最鼎沸的时刻,如同永不疲倦的合唱团,将宁川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属于这个季节的、躁动又蓬勃的声响!
我们的生活,在这片持续的声浪中,却呈现出一种格外沉静而丰饶的质地……妈妈牌烘焙饺子馆的两家店面、运转得井井有条,如同上了润滑油的精密齿轮,在日升月落中稳定地啮合、转动!
产出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气和扎实的收益。
妈妈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充实而有掌控感的生活。
她每日穿梭于新店与老店之间,处理事务,培训员工,应对顾客,眉宇间是经年沉淀下来的从容与练达……傍晚回家,她有时会戴上眼镜,在灯下核对账目,或翻阅管理类书籍,神情专注!
阳台上的花草依旧葱茏,但照料它们已纯粹是闲情逸致,不再是精神寄托……她真正地将生活的重心,锚定在了这片由她自己重新开拓出来的、充满烟火气的土壤上。
看着妈妈如此独立、如此有力地生活着,我心中那份潜藏了许久的、关于“离开”的念头,开始不可抑制地破土、抽芽。
这份心思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随着家庭重担的卸下、随着妈妈康复的彻底稳固,随着我自己手腕的痊愈和精力的恢复,自然而然萌生的……
就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雏鸟,在温暖的巢穴中得到了……足够的庇护与滋养后,开始本能地渴望更广阔的天空,想去搏击风雨,验证自己的力量。
我想出去看看……不是逃离,而是拓展!
我想去看看老巷和宁川市之外的世界,想接触更前沿的商业理念和管理模式,想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锤炼自己,而不仅仅是守着一家或几家熟悉的小店……
这份渴望,与对妈妈和这个家的眷恋并不冲突,它更像是一种生命力的自然延展,是对未来可能性的好奇与探索。
我并没有立刻宣之于口!
但知子莫若母,妈妈似乎比我更早地察觉到了,我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不属于眼前安稳生活的思索与向往。
一个闷热但晚风渐凉的夜晚,我们母女俩坐在阳台上乘凉……妈妈摇着一把老蒲扇,目光落在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上,忽然轻声开口:“月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正望着夜空稀疏的星子出神,闻言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她。
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晕交织,落在她平静的侧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惊惶的眼睛,如今清澈而通透,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否认。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最有权利知道我一切想法的人。
“妈,那个……”
我斟酌着词语,声音放得很轻,“嗯~我是在想……咱们的店现在都挺稳的,您也完全能应付得来!我……我有点想去外面看看,学点新东西,或者……找找别的机会。”
我说得有些含糊,甚至带着试探。
我不知道刚刚从巨大创伤中……彻底走出来的母亲,是否能够接受、女儿想要“离开”的念头,哪怕只是暂时的。
妈妈摇扇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露出惊讶,更没有我想象中的不舍或担忧!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而柔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缓缓摇起扇子,嘴角浮现出一抹了然又带着鼓励的浅笑。
“妈早就看出来了。”
她的声音平稳,像夏夜的微风,“你这孩子,心气一直不低!以前是家里情况不好,把你捆住了……现在妈好了,店也稳了,你想出去闯闯,见见世面,这是好事啊。”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月桐,妈支持你。”
这三个字,如同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心中所有的不安与忐忑。
但接下来她的话,却让我鼻尖一酸!
“但是呢……”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你不能只顾着往前冲,只顾着挣钱,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你的手腕,虽然好了,也要时时注意,别逞强。”
她的目光落在我曾经受伤的右手腕上,那里早已看不出异样,却永远是她心头的一处牵挂。
“妈也向前看了。”
她继续说道,声音里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释然!
“以前那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能总让它绊着咱们的脚步。你有你的路要走,妈也有妈的日子要过……妈不求你非得闯出多大的名堂,挣多少大钱,那些都是虚的。”
她放下蒲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却给了我无比坚实的力量。
“妈就求你一样!”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不管你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平平安安的……照顾好你自己,常给家里报个平安!你平安,妈就心满意足了。”
夜风拂过,带来阳台上茉莉花的淡淡香气!
我看着妈妈眼中那全然的支持、豁达的放手,以及最深切的牵挂,泪水毫无预兆地盈满了眼眶……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喉咙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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