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酉时将至。
一辆沈府派来的奢华马车准时停在了云水居外。夜玄依旧只带了四名“幽影卫”随行,登车前往栖霞山。
临行前,他与琉璃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已部署妥当,墨羽率领的“幽影卫”主力已提前潜入栖霞山,林清砚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只待信号。
马车出了姑苏城,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暮色四合,栖霞山在夕阳余晖中如同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薄纱,山林寂静,唯有归鸟啼鸣。
行至半山腰一处岔路,马车并未前往香火鼎盛的栖霞寺前山,而是拐进了一条更为隐蔽、林木掩映的小径。道路渐窄,仅容一车通过。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座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雅致别院,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听松别院”四字。此地幽静异常,若非有人引路,极难发现。
别院门前已有数名劲装护卫把守,神色警惕。见到沈府的马车,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查验,确认是“殷老爷”后,才恭敬地打开院门。
夜玄下车,在管事的引领下步入别院。
院内布局精巧,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看似一派文人雅士的隐居之所。然而,夜玄敏锐地察觉到暗处至少有十几道不弱的气息潜伏,防卫森严。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更为宽敞的厅堂。厅内灯火通明,沈万金早已在此等候,见他到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
“殷贤弟果然是信人!”沈万金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臂,“来来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厅内除了沈万金,还有另外两人。一人身材干瘦,眼神闪烁,正是那日画舫上提及的盐商赵德柱。另一人则穿着六品官服,面白无须,神色间带着几分官威与倨傲,乃是姑苏府掌管盐茶事务的通判,周明堂。
夜玄心中冷笑,正主都到齐了。盐商、地方官,再加上沈万金口中那位尚未露面的“京里贵人”,这江南盐政的**链条,已然清晰。
“殷老弟,这位是赵老板,这位是府衙的周通判。”沈万金介绍道,语气随意,显然彼此熟稔。
周明堂打量了夜玄几眼,见他气度不凡,又听闻是京城来的,态度稍缓,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赵德柱则显得拘谨许多,连连拱手。
几人落座,侍女奉上香茗。沈万金与周明堂、赵德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殷贤弟,”沈万金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稍后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点石成金’。”
他拍了拍手。
厅堂一侧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为隐秘的空间。只见里面堆满了用麻袋装盛的雪白官盐,如同小山一般,数量惊人!更有一箱箱开启的银箱,里面雪花白银堆积如山,烛光下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是五千引官盐,还有这个数……”沈万金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指那堆白银,“只要‘那边’的人一到,点验清楚,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五千引官盐!私自贩卖如此数量的官盐,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他们竟敢在此地,在一位朝廷命官的眼皮子底下,公然交易!
夜玄瞳孔微缩,面上却适时地露出“震惊”与“贪婪”之色,仿佛被这巨大的财富晃花了眼:“沈老板……这,这未免也太过……”
“哈哈哈!”沈万金见他如此,更是得意,“贤弟放心,有周通判在此坐镇,手续齐全,账目清晰,任谁也查不出毛病!至于漕帮那边,早已打点妥当,这批货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暗渠’运走,直达北地,利润翻倍!”
周明堂捋着短须,矜持地笑了笑:“沈老板过誉了,本官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只要盐引无误,税银足额,自然一路畅通。”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眼前这巨额的私盐交易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按章办事的清廉官员。
夜玄心中怒极,这群蠹虫,不仅贪墨国帑,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故作好奇地问道:“却不知沈老板方才所言‘那边的人’是……”
沈万金神秘一笑,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贤弟莫急,那可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来自京城的……”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国师府。”
国师府!
夜玄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虽然他早有猜测,但亲耳从沈万金口中证实,那股被背叛与被挑衅的怒火,依旧瞬间窜遍全身!
云崖子!果然是他!这位超然物外的国师,竟将手伸到了江南盐政,与地方贪官污吏、不法盐商勾结,蛀空朝廷命脉!
就在夜玄心神剧震之际,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带着几分倨傲的嗓音:
“杂家来迟了,让诸位久等了!”
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色宦官常服的中年人,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迈着方步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在夜玄脸上停留一瞬,带着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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