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冰冷而死寂,唯有风声如同怨鬼的呜咽,永恒地回荡。夜玄拖着几乎废掉的右腿,在无边的黑暗中踉跄前行。每迈出一步,右腿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剧痛,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一**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怀中的狼首玉瓶,被他用仅存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护着,紧贴着胸口,仿佛那是比他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脑海中不断回闪着琉璃为他挡箭时那决绝的身影,回闪着她倒在怀中时那灰败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
时间……还来得及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焦灼的心脏。他离开已经多久了?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太医说的金针锁脉,又能为她争取多少时间?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向着朔风城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戈壁的严寒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入他伤口,钻入他的骨髓。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如同鱼肚般的灰白时,他视野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荒原上的黑色城池轮廓。
朔风城……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混合着巨大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他到了,可是她呢?她是否还……活着?
这个念头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无视了右腿几乎要断裂的剧痛,开始奔跑,一瘸一拐,姿势怪异而狼狈,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不少。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远远看到了这个从黑暗中蹒跚而来的、浑身浴血、如同乞丐般的身影,立刻警惕地举起了弓箭。
“站住!什么人?!”
“再靠近放箭了!”
夜玄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几乎变调的呐喊:“是本王!开城门——!”
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
城墙上的士兵愣了一下,借着逐渐亮起的天光,终于辨认出了那张虽然布满血污和烟尘、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庞!
“是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快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夜玄甚至等不及城门完全洞开,便如同离弦之箭(尽管是一支歪斜的箭)从缝隙中挤了进去,看都没看那些慌忙跪地行礼的守军,径直朝着元帅府的方向冲去。
“王爷!您的伤……”一名将领看到他浑身是血、右腿几乎无法着地的惨状,惊骇地想要上前搀扶。
“滚开!”夜玄一把推开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元帅府的方向,眼中只有那个他必须要见到的人。
他一路跌跌撞撞,所过之处,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引来无数惊愕和担忧的目光。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向前,再向前!
当他终于冲进元帅府内院,撞开那扇熟悉的房门时,里面压抑的哭泣声和绝望的气氛,让他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太医正颓然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几名侍女在一旁低声啜泣。墨羽拄着刀,脸色惨白地靠在墙边,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悲痛。
而床榻之上,琉璃静静地躺着,胸前那支毒箭依旧触目惊心。她的脸色已经不是灰败,而是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黑。她的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口几乎看不到任何起伏,仿佛下一刻那最后的一丝生机就会彻底断绝。
“琉璃——!”
夜玄发出一声如同泣血般的嘶吼,踉跄着扑到床前,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息。
微乎其微……几乎感觉不到……
“王爷!”太医正看到如同血人般出现的夜玄,先是震惊,随即老泪纵横,“老臣……老臣尽力了……金针锁脉已到极限,姑娘她……她……”
“解药!解药在这里!”夜玄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血玉狼首瓶,因为过于急切,手指都在剧烈颤抖,几乎拿不稳那个小小的瓶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玉瓶之上,绝望中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快!快给她用药!”夜玄将玉瓶塞到太医正手中,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太医正手忙脚乱地接过玉瓶,拔开塞子,确认了一下里面那暗红色的粉末。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取来温水,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取了一小撮粉末,想要调和。
“直接喂!”夜玄看着琉璃那几乎断绝的生机,厉声喝道,他已经等不及了!
太医正一咬牙,也知道不能再拖。他小心翼翼地撬开琉璃冰冷僵硬的牙关,将那撮珍贵的“狼神泣血”粉末,直接倒入了她的舌下(这是药性发挥最快的方式)。
粉末入口,似乎并没有立刻起效。
琉璃依旧如同沉睡般,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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