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的伏击,如同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将北戎追兵的嚣张气焰彻底浇灭。五千骑兵在狭窄的谷道中损失惨重,活着逃出去的十不存三。这场漂亮的反杀,不仅暂时解除了夜玄和琉璃面临的直接威胁,更极大地提振了因连日僵持而略显沉闷的天朝军心。
然而,夜玄此刻根本无暇品味这场战术上的胜利。他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琉璃,在亲卫营的严密护卫下,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不顾一切地冲回了朔风城。
城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夜玄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对着迎上来的岳擎天和苏文衍厉声咆哮:
“传所有军医!立刻到元帅府!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决绝,那猩红的眼眸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岳擎天看到夜玄怀中那个血人般的“影”参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亲自去安排。
朔风城最好的军医,连同从民间紧急征召的名医,都被火速请入了防守森严的元帅府内院。夜玄亲自将琉璃安置在自己的卧榻之上,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他玄甲上的血污尚未干涸,周身散发着的冰冷煞气让所有进出的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当内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为首的太医正擦着额头的冷汗,疲惫而恭敬地禀报:“王爷,姑娘性命暂时保住了……”
夜玄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几乎站立不稳,但他立刻又抓住了太医正话中的关键:“暂时?”
“是,”太医正脸色凝重,“姑娘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最麻烦的是她肩部和腿部的伤口过深,加之劳累过度,邪气入体,引发了高热。如今虽用金针和猛药暂时吊住了性命,但能否熬过今晚……尤为关键。而且,即便能醒来,也需极长时间的静养,且……可能会留下病根。”
夜玄沉默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他的心上。他挥了挥手,让太医正下去,继续用药。
他走到床边,看着榻上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被层层纱布包裹的小脸,她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因痛苦而微微蹙着。他伸出手,想要抚平那褶皱,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猛地顿住,蜷缩成拳,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无尽的悔恨与暴怒,如同毒焰,再次在他胸中灼烧。
是他……是他将她派去了那个九死一生的地方!
……
就在夜玄沉浸在自责与担忧中时,黑石谷粮草被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终于彻底传开,并且产生了连锁反应!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正在镇北关外执行骚扰任务的北戎部队。当他们回头望见老家方向那冲天而起、持续不灭的火光和浓烟时,军心瞬间动摇!粮草被毁,意味着他们很快将面临断粮的危机!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
紧接着,消息传到了正在后方大营养伤的兀术耳中。
“什么?!黑石谷……粮草……全毁了?!”
兀术猛地从病榻上坐起,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疼痛,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将领的衣领,目眦欲裂地咆哮,“谁干的?!是那支天朝老鼠?!他们怎么可能穿过流沙海?!守卫呢?!都是废物吗?!”
巨大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粮草被焚,等于掐断了他二十万大军的命脉!没有了粮食,军心涣散,别说南侵了,能否安然退回王庭都是未知数!
“王子……现在……现在该怎么办?”麾下将领面如土色,颤声问道。
怎么办?兀术脑中一片混乱。退兵?他不甘心!筹备了这么久,付出了弑父杀兄的代价,眼看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继续打?军无粮自乱,拿什么打?
而就在北戎军心惶惶、进退失据之际,夜玄虽然心系琉璃安危,却并未忘记自己身为元帅的职责。在确认琉璃情况暂时稳定后,他强压下心中的焦灼,重新回到了统帅的位置上。
“消息确认了吗?”他问苏文衍,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确认了!”苏文衍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北戎黑石谷粮草确已被‘影’参军他们成功焚毁!火势极大,几乎不可能有残留!此刻北戎军中风声鹤唳,士气低迷!”
“好!”夜玄眼中寒光爆射,猛地一拍桌案,“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传令岳擎天!镇北关守军,除必要留守部队外,全部出关!给本王狠狠咬住关外那支北戎部队,务必将其重创,不得让其轻易撤退!”
“传令河西、陇右援军!立刻向雁回关、铁壁城方向运动,做出切断北戎退路的姿态!”
“传令韩夜!让他动用一切力量,在北戎军中散播粮草已尽、兀术欲抛下士卒独自逃回王庭的谣言!进一步扰乱其军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