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玄与琉璃筹备西行,准备暂时卸下重担之际,另一位在帝国权力格局中扮演着特殊角色的人物,也在悄然成长——那便是名义上的天子,小皇帝夜弘。
十年前,那个在登基大典上被龙袍和冠冕压得战战兢兢、需要内侍搀扶的七岁孩童,如今已长成一位十七岁的翩翩少年。
这十年来,夜玄虽总揽朝政,但从未忘记对这位侄子的教导与责任。他并未将夜弘完全隔绝于政治之外,变成真正的傀儡,反而给予了其作为君主应有的教育和尊重。
夜玄亲自为夜弘挑选了林清砚等品行端方、学识渊博的翰林学士为帝师,教授其经史子集、帝王心术。同时,他也时常将夜弘带在身边,让他旁听朝议,观摩自己如何处理军政要务,并会耐心为他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决策依据。
在夜玄的言传身教下,夜弘并未长成一个怯懦昏聩或心怀怨怼的傀儡皇帝。他天资聪颖,性情温和仁厚,且十分勤勉。他深知自己的皇位源于皇叔的扶持与维护,对夜玄始终保持着恭敬与感激。同时,他也并未因身为天子而骄纵,反而对民生疾苦颇为关切。
这一日,例行的御前听政之后,夜玄并未让夜弘立刻离开,而是将他留了下来。
书房内,夜玄看着眼前已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眉目清秀、气质温文的少年天子,心中颇有几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需要他抱上龙椅的孩子,如今已能与他从容讨论国事了。
“弘儿,近日观政,可有心得?”夜玄语气平和,如同一位考察弟子功课的师长。
夜弘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回皇叔,侄儿观近日朝议,多集中于漕运改制与西北屯田二事。林相与诸位大臣所议,皆以利国利民为要,侄儿受益匪浅。只是……”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只是侄儿觉得,漕运改制固然能提高效率,削减冗员,但那些被裁撤的漕丁、官吏,若安置不当,恐生事端,反而有违初衷。是否可令各地官府,酌情将其编入地方厢军,或引导其开垦荒田,给予种子农具,使其另有生计?”
夜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许。这个问题,确实是在朝议中被忽略的一个细节,没想到夜弘竟能注意到,并提出如此切实可行的建议。这显示了他并非死读书,而是真正在思考,且心怀仁念。
“嗯,你所虑甚是。”夜玄点了点头,“为君者,不仅要有宏图大略,更要体察入微,顾及黎民冷暖。此事,皇叔会着林相妥善办理。”
“谢皇叔。”夜弘脸上露出受到肯定后的腼腆笑容。
夜玄沉吟片刻,决定将西行之事告知于他。毕竟,他离开后,朝政虽由林清砚主持,但夜弘作为天子,需要知晓并稳定人心。
“弘儿,皇叔与王妃,打算在秋后离京一段时日,西行游历一番。”
夜弘闻言,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皇叔要离京?这……朝政之事……”
“朝政有你林相与内阁诸位大臣,皇叔很放心。”夜玄安抚道,“你如今也已长大,正值年少,多听、多看、多学,但不必急于亲政。若有难以决断之事,可多向林相请教,或通过驿站快马传书于皇叔。”
他看着夜弘,语气变得郑重:“皇叔此行,一是为兑现当年对王妃的承诺;二来……也是想去看看这我们共同治理下的大好河山,体察一番边境互市的真实景象。皇帝居于九重深宫,亦需知晓天下民情。”
夜弘听着夜玄诚恳的话语,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与感动。他深知皇叔与王妃这些年为朝廷付出的心血,如今天下太平,他们想出去走走,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反对。
他站起身,对着夜玄深深一揖:“皇叔与婶婶为江山社稷操劳半生,如今稍作休憩,理所应当。侄儿在京,定当恪守本分,用心学习,不负皇叔期望。请皇叔婶婶放心西行。”
他的态度恭谨而真诚,没有丝毫勉强。
夜玄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皇叔相信你。”
离开皇宫,回到摄政王府,夜玄将面见夜弘的情形告知了琉璃。
琉璃听后,微微颔首:“陛下仁厚明理,是天下之福。有他在京中稳定人心,我们也能更安心些。”
她虽然掌控暗卫,对宫中动向了如指掌,但也必须承认,夜玄这些年的悉心教导没有白费。这位少年天子,确实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甚至可称优秀的守成之君,懂得感恩,明辨是非,且心怀仁慈。这对于未来权力的平稳过渡,至关重要。
“是啊,”夜玄感叹道,“看到他,我便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只是他比当年的我,要幸运得多,也……单纯得多。”
或许,正是这种未经太多风雨摧折的“单纯”与“仁厚”,才能更好地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吧。
夜弘的顺利成长,如同为夜玄和琉璃的西行计划,又加上了一道安稳的保险。帝国未来的蓝图,似乎愈发清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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