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献祭台后,通道的地势开始向下倾斜。
坡度并不陡峭,但脚下越来越湿滑。那些墨绿色的苔藓像是活物,在微弱的光线下缓缓蠕动,不断分泌出粘稠的液体。阿明不得不将短棍当成拐杖,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地面的坚实程度。
但最麻烦的,是风。
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气流,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前方吹来。但随着不断深入,风势逐渐增强,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多了一种诡异的“质感”。
那风像是无数细小的刀片,穿过衣物,切割皮肤。不是物理上的切割——皮肤上并没有出现伤口——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的痛感,仿佛有冰冷的钢针在肌肉和骨骼之间游走。
“这风不对劲。”陈雪最先察觉到异常,她贴在胸口的“护心符”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它在消耗符箓的灵力。”
杨帆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感知。
在他的灵觉中,周围的空间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黑色丝线般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从通道深处涌出,随着空气的流动四处扩散。每一道风,都裹挟着成千上万这样的黑色丝线。
“不是普通的风。”杨帆睁开眼,脸色凝重,“是‘蚀骨阴风’。阴煞之气凝聚到一定程度后,与地脉能量混合形成的特殊现象。它会消磨生机,冻结血液,长期暴露其中,血肉会逐渐石化——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人’。”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
那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生物凄厉的嘶鸣。紧接着,一股更加猛烈的阴风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蹲下!”杨帆厉喝。
所有人立刻俯身,尽量降低身体高度。杨帆双手结印,口中快速念诵《道德经》中的篇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随着他的念诵,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在他身前展开。光幕并不厚重,却异常坚韧,将袭来的阴风从中劈开,向两侧分流。
但阴风的冲击力远超想象。
光幕剧烈颤抖,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杨帆额头渗出冷汗,维持这样的防御对他的消耗极大。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阴风中蕴含的怨念——那不是简单的能量,而是无数生灵死亡时残留的绝望与痛苦。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毒药,正在不断侵蚀他的心神。
“帆哥!”阿明看到杨帆脸色发白,一咬牙,猛地站起身。
他没有杨帆那样的法术,只能凭借一身气血。他将《混元一气功》催动到极限,周身皮肤泛起一层不正常的赤红,那是气血被强行激发到体表的表现。
“来啊!”阿明怒吼一声,迎着阴风向前踏出一步。
炽热的气血与阴冷的煞气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味道。阿明的身体在风中剧烈颤抖——左腿的伤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顶住了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
“阿明你疯了吗!”陈雪惊呼。
“没事!”阿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回头咧嘴一笑——虽然那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我这身气血,别的没有,就是阳气足!这点阴风,还冻不死我!”
他说得轻松,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那不是冻伤,而是生机被侵蚀的表现。
“够了!”杨帆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厉,“退回来!你这样坚持不了三分钟!”
“能坚持多久是多久!”阿明倔强地摇头,又向前踏出一步,“帆哥你保存实力,对付鬼鸮那杂碎才是关键!这种开路的话,交给我!”
赵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阿明身边,与他并肩站立。军人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功法,但他常年训练磨砺出的体魄和意志,同样是一道屏障。
陈雪见状,立刻从符袋中取出三张“金刚护身符”。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扔出去,而是咬破指尖,在每张符箓上快速勾勒出几个复杂的符文。
“以血为引,以炁为媒,金刚护体,万邪不侵!”
三张符箓无风自燃,化作三道金光分别没入阿明、赵刚和梁教授体内。金光入体的瞬间,三人周身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虽然微弱,但确实抵挡住了部分阴风的侵蚀。
梁教授原本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此刻终于缓过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陈雪:“谢谢……”
“别说话,节省体力。”陈雪脸色苍白——以血引符对她的消耗极大,此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杨帆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但更多的是责任。
他不再维持那层光幕,而是将先天一炁收敛回体内,开始仔细感知阴风的流动规律。
风不是持续不断的。
它像呼吸一样,有起有伏。最猛烈的冲击持续约十秒,然后会有三到五秒的间歇期。间歇期内风力会大幅减弱,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不会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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