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将苏晚和薄靳珩的影子投射在铺着厚实地毯的石板地面上,明明灭灭,纠缠又分离。苏晚没有立刻回答那个关于格陵兰的抉择。她的目光掠过薄靳珩疲惫却依然锐利的侧脸,落向远处被保育员轻声哄着的曦光。孩子正试图抓住保育员衣服上的一颗纽扣,小脸上满是专注,对即将决定的、可能颠覆她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销毁,意味着将一切秘密重新埋入冰层,祈祷“暗河”或类似的疯子在失去现有线索后,永远无法再找到“钥匙”或“锚点”。但这就像把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引爆的炸弹埋在地下,她和孩子们,乃至他们的后代,将永远活在未知的阴影下,依赖隐匿和运气。薄家的罪孽,也将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探索,则是主动踏入那片被疯狂标注的未知之地,直面可能存在的危险与荒诞,寻求一个彻底的、哪怕同样危险的终结。这需要勇气,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更需要……她再次与薄靳珩并肩,深入绝地。
“如果选择探索,”苏晚缓缓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们有多少把握?格陵兰那个坐标,可能有什么?‘暗河’是否也在盯着那里?最重要的是,”她看向薄靳珩,“孩子们怎么办?我们不能都去。”
薄靳珩似乎早已料到她的问题,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关于坐标,我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地质、历史和极地探险数据库进行交叉分析。那里在官方地图上是一片荒芜的冰盖边缘,但上世纪中叶,曾有过几个国家以科研名义在那里建立过临时据点,其中一个据点的资助方背景复杂,与那个研究会已知的掩护机构有重叠。推测可能是一处废弃的研究站,或者埋藏了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暗河’在遭遇全球打击后,活动转入最深的地下。但他们不会放弃格陵兰。沈心怡截获的零星情报显示,他们也在调集极地装备和人员,动向不明,但时间窗口可能有限。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或者准备好遭遇。”
“至于孩子们……”薄靳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紧绷,“安德森和他的队伍会誓死守护北境。这里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此外,我安排了一条绝对隐蔽的应急撤离路线,只有安德森和我知道最终目的地。如果我们……在格陵兰失败,或者‘暗河’真的有能力找到这里并发动难以抵御的攻击,他们会带着孩子们从地下通道转移,前往更隐蔽的庇护所。”
他将最坏的打算也摆了出来,没有隐瞒。
苏晚沉默着。她信任安德森的专业和忠诚,但将孩子们留在后方,自己前往可能致命的险地,这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撕心裂肺的抉择。可是,如果不去,风险只是被推迟,并未消除。
她再次看向曦光。小家伙似乎累了,靠在保育员怀里,眼皮开始打架,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就是这样一个纯净脆弱的小生命,却被卷入了跨越数十年的疯狂阴谋。
一股混杂着母性保护欲和冰冷决绝的力量,从苏晚心底升起。她不能让女儿永远活在隐匿和恐惧中。她要亲手去斩断那根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毒藤,哪怕前路是冰川和深渊。
“我去。”苏晚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但计划必须周全。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解决问题。我需要知道所有你能提供的关于坐标点的信息、装备清单、人员构成,以及备用方案。还有,”她直视薄靳珩,“我们必须明确,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找到的东西无法‘解决’问题,我们立刻撤回,另寻他法。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消除威胁,不是满足好奇心或验证什么疯狂理论。”
薄靳珩看着她眼中燃烧的冷静火焰,那火焰深处是对孩子们未来的孤注一掷。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敬佩,有刺痛,有更深的愧疚,也有一种奇异的、并肩而战的踏实感。
“好。”他郑重应允,“目标明确:侦察、评估、若有可能则摧毁或永久封存‘锚点’,获取可能用于彻底打击‘暗河’和‘北极星’计划的证据。若不可为,则安全撤离。所有细节,我们一起制定。”
接下来的两天,北境领地的核心区域变成了一个高度机密的作战计划室。苏晚和薄靳珩在安德森的协助下,详细规划着格陵兰之行。他们研究了极地气候窗口、可能的行进路线、装备的极限性能。薄靳珩调来了最先进的极地生存装备、雪地载具和通讯设备,以及四名他麾下最顶尖、拥有极地作战和科研背景的队员——两男两女,代号简洁:冰原、刃脊、雪枭、霜降。
苏晚则专注于情报梳理和风险评估。她将“星轨”档案中所有关于“时空锚点”的模糊描述、那张模糊照片的细节、以及薄靳珩查到的历史据点资料进行反复比对,试图拼凑出格陵兰坐标点可能存在的设施类型和潜在危险。她还坚持要求队伍携带最先进的样品分析仪器和数据销毁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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