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冬日,天高云阔,虽然依旧寒冷,但比起雪山的酷寒和草地的阴湿,已显得温和许多。独立团的新营区设在靠近黄河的一片河滩地上,土坯房和窑洞依着山势挖建,虽然简陋,却总算有了个安稳的“家”。
休整了月余,靠着陕北根据地相对稳定的补给和休养,独立团残存的一百四十三名骨干,身体逐渐恢复,脸上的菜色褪去,被高原的阳光晒成了古铜色。新补充进来的三百多名陕北红军老战士和当地踊跃参军的新兵,让队伍重新充盈起来。操场上再次响起了久违的、嘹亮的操练声和拼刺刀的呐喊声。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场影响更深远的变革,正伴随着全国局势的风云变幻,悄然降临。
这一天,师部的通信员送来了正式的改编命令和一捆崭新的军装。命令明确指出:为促成全国抗战,一致对外,中国工农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不久后改称第十八集团军,但八路军称谓更为人熟知)。李云龙部,编入第129师战斗序列,番号为八路军第129师独立团。
消息在团里传开,战士们议论纷纷,心情复杂。打惯了白狗子,如今却要换上对方的军装,许多老红军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
李云龙拿着那套灰布军装,心情更是五味杂陈。军装质量一般,臂章上“八路”两个字还算顺眼,但那顶军帽上的青天白日帽徽,却像一根刺,扎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了湘江边倒下的兄弟,想起了政委牺牲前望向他的眼神,那些血海深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团长,这……”王大山拎着军装,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的不情愿。
王根生也沉默着,看着那帽徽,眼神复杂。
李云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他环视着围拢过来的干部和骨干们,声音低沉却清晰:
“都瞅啥?心里不痛快?老子也不痛快!”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但是,同志们!咱们当兵打仗,为的是啥?不是为哪个人,哪个党徽!为的是咱们脚下的土地,为的是身后的老百姓!现在,小鬼子打进来了,占咱们的国土,杀咱们的同胞!这才是咱们眼下最大的敌人!”
他拿起那顶带着青天白日徽的帽子,在手里掂了掂,仿佛在掂量其分量:
“穿上这身皮,不是为了他老蒋,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开赴前线,打鬼子!是为了给死难的同胞报仇,给牺牲的弟兄们雪恨!”
“都给我记住了,皮换了,但咱们的魂没换!咱们还是**的队伍,还是穷人的队伍!这身皮,是打鬼子的‘通行证’!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应答,虽然仍有芥蒂,但团长的道理,他们听进去了。
换装仪式简单而肃穆。当独立团全体官兵换上八路军军装,列队站在操场上时,一种崭新的气象油然而生。虽然队伍里新兵居多,装备依旧简陋,但那面历经血火、弹痕累累的“独立团”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昭示着这支队伍不屈的传承。
改编的风波刚刚平息,又一个对李云龙而言或许比换装更大的“挑战”到来了。
师部通知:为加强独立团的政治工作和队伍建设,特派抗大毕业生、原在总部机关工作的 赵刚*同志,担任独立团政治委员,即日到任。
“政委?又来个政委?”李云龙听到消息,心里本能地咯噔一下。政委的牺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让他对“政委”这个职位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他怀念牺牲的老搭档,但又对新来的、尤其是“上面派下来的”、“抗大毕业的”政委,带着一种天然的、混合着警惕和些许排斥的心理。他习惯了军事上自己说了算,担心再来个指手画脚、满口理论的“书生”。
下午,赵刚就到了。他骑着一匹瘦马,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和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人很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面容清癯,身板挺直,虽然穿着八路军军装,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文雅的书卷气,与独立团这群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军官们格格不入。
李云龙带着几个营连长在团部门口迎接。他打量着赵刚,心里嘀咕:“果然是个白面书生,能吃得消咱们这的苦?别没两天就给吓跑了。”
赵刚利落地下马,向李云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平和而清晰:“赵刚奉命前来报到!李团长,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请多指教。” 举止得体,不卑不亢。
李云龙随意地回了个礼,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江湖气:“好说好说!赵政委一路辛苦!咱们这穷乡僻壤,比不了总部机关,条件艰苦,委屈你了。” 话里话外,带着点试探。
赵刚推了推眼镜,淡淡一笑:“革命工作,不分地点。艰苦的环境,更能锻炼人。”
简单的寒暄后,李云龙带着赵刚巡视营区,介绍情况。走到操场上,正看到一营在进行战术演练。新兵们动作生疏,配合混乱,冲锋时喊杀声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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