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停泊在海外仙山脚下的一片幽谷。
此处云雾缭绕,桃花灼灼,静谧得仿佛世外仙境。
茶盏间的闲谈渐渐停歇,赵玉真望着窗外如画的山色与灼灼桃林,神色怡然:此地灵气充盈,景致天成,正是涤荡剑心、以武会友的绝佳之处。
他目光温润地转向李相夷与李寒衣,连日来承蒙李兄佳肴,不若趁此机缘,切磋论剑,聊作答谢?
李相夷把玩着茶盏,目光与赵玉真一触即分。
这位道剑仙眼神温润依旧,深处却隐着一丝蓄势待发的锋芒。
他眼中泛起一丝兴致,从容应道:道剑仙有此雅兴,自当奉陪。
赵玉真望向李寒衣:许久未与你切磋了。
李寒衣执剑而立,清冷的容颜在桃林映衬下更显绝尘:专心论剑。
李相夷随手折了根桃枝,姿态慵懒从容。
他看向一旁执扇而立的赵敏,眼中带着温和笑意:既是论剑,总该有些趣味。不若让阿敏做个评判?
赵敏扇面轻掩,眼波流转间已有了主意:三位皆是当世剑道巅峰,不如就以这满谷桃花为题,各展剑意如何?
赵玉真率先应允,桃木剑缓缓出鞘。
剑势起处,谷中桃花无风自动,朵朵桃花仿佛被赋予了灵性,随着剑尖的轨迹缓缓流转。
每一剑都暗合周天运转,桃花在他剑势牵引下组成玄妙的图案,时如八卦,时如星图。
好一个道法自然。李相夷倚着青石赞叹。
李寒衣的铁马冰河剑随即出鞘。剑出如雪落天山,寒气凛冽。
剑锋过处,飘舞的桃花瞬间凝结成冰,每一朵被冰封的桃花都保持着最完美的形态,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至寒至美,不愧是雪月剑仙。赵玉真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轮到李相夷时,他却仍倚着青石未动。
在赵敏含笑的注视下,他才随手将桃枝掷出。
那桃枝去势平平无奇,却在触及桃林的瞬间,引发奇妙变化——原本被赵玉真剑气卷起的落花,竟纷纷回归枝头,重现绽放之姿。
更令人惊叹的是,一些即将凋零的花苞也在这一刻焕发生机,徐徐绽放。
枯木逢春……赵玉真眸光一凝,这剑意中蕴含的生机,竟似蕴含着轮回真意。
李相夷微微一笑:不过是顺应自然罢了。
赵玉真望向李相夷,眼中带着诧异与欣赏:李兄年纪轻轻,剑意中却蕴含着如此深厚的生命感悟,实在令人惊叹。
李寒衣轻轻颔首:这绝非二十岁剑客该有的境界。
李相夷淡然一笑,目光投向远处的群山。有些过往,终究无法言说。
人生际遇,各有不同。李相夷说得云淡风轻,或许是我比较早熟。
赵敏执扇轻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只有她知道,这个看似年轻的躯壳里,装着怎样一个丰富而深沉的灵魂。
李相夷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对她眨了眨眼。赵敏被他突如其来的俏皮弄得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微红。
这人……明明平时那么成熟稳重,怎么又会这么……可爱?
三百招过后,赵玉真渐显凝滞。
他的道剑明明已达天人合一之境,每一招都完美无缺,可总在剑势将尽时,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李寒衣收剑而立,一语道破关键:你的心不静。
赵玉真轻叹:终究……放不下师父的预言。
李相夷缓步走到一株即将枯萎的桃树前,指尖轻抚树干:道法自然,花开有时,花落亦有期。强求圆满,反失其真。
他折下一枝半凋的桃花,花瓣零落,却别有韵味:就像这枝残花,残缺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剑道亦然,过于追求完美,反而失了本心。
赵玉真怔在原地,李相夷的话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开。残缺何尝不是一种圆满?……他想起自己因预言而刻意回避下山,想起每一次挥剑时对完美无缺的执着,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
赵玉真闭目良久,周身剑气忽明忽暗。忽然,他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澄澈。
桃木剑再起,这一剑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剑势依旧圆融,却多了一份不顾一切的决绝。
最奇妙的是,他的剑意中多了一份守护的温柔,每一剑都带着守护的意志。
剑气过处,桃花不是被完美地托起,也不是被冰封成景,而是顺应剑势自然飘落,在地上铺就一条桃色小径,直通李寒衣脚下。
这一刻,他的剑道终于突破桎梏。
我明白了。他收剑而立,眉宇间多年的郁结终于散尽,预言如何,天命又如何?我的剑,只问本心。
李寒衣望着那条直通自己脚下的桃花小径,清冷的容颜上浮现一丝真切的笑意。
李相夷与赵敏相视一笑,皆知这位道剑仙终于突破了心中最后的障碍。
深夜,四人围坐在篝火旁,茶香袅袅。白日论剑的酣畅与领悟,让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赵玉真执杯轻叹:今日论剑,让我受益匪浅。李兄对生死的感悟,对我突破剑道瓶颈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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