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囚 第75章 寂息散

上官玄愤然离去后，端木府并未恢复平静，反而像一张拉满的弓，绷得更紧。东厢房成了府内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忌之地，守卫轮班值守，如同看守牢狱。

端木珩回到城南别院书房，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快意。上官徽那双苍白却倔强的眼眸，上官玄离去时那刻骨的恨意，在他脑中反复交织。

“赵睿！”他声音沉冷，唤来心腹。

赵睿应声而入：“将军。”

“将此物，”端木珩将从上官徽那里夺来的那只青瓷小瓶掷于案上，语气寒凉，“立刻找人查验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有何效用。要快，要准！”

“是，将军！”赵睿躬身领命，拿起瓷瓶便匆匆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烛火噼啪作响。端木珩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心紧锁。方才上官徽死死护住那瓷瓶的模样，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到底是什么？是毒药吗？！”他无声问道。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安，在他心头久久盘旋。

约莫一个时辰后，赵睿去而复返，神色凝重。

“将军，”他拱手禀报，“已找可靠之人验明，此乃西域传来的一种奇药，名为‘寂息散’。服下后，人便会气息全无，脉象尽失，与死人无异。但七日之后，药效自解，人会苏醒，通常……西域人多用于诈死脱身。”

“寂息散……诈死……”端木珩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眸中寒意骤起，又陡然归于一种可怕的平静。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可知其药性是否稳定？服用可有何风险？”

“回将军，验药之人称，此药药性极为猛烈，对身虚体弱者风险极大。若用量稍有偏差，或体质不堪承受，便可能……假死成真，再难醒来。”

端木珩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上官徽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庞，想起她近来心力交瘁的模样……

刚刚压下的怒意与妒火再次轰然窜起，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案上，发出沉闷骇人的声响！

她要逃！

不惜服用如此凶险之物？！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是为了彻底的自由？还是为了……能与阮云归再无阻碍？

“好……好一个‘寂息散’！好一个金蝉脱壳！”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滔天的怒意，“她竟敢……她竟敢如此！”

赵睿垂首立于一旁，大气不敢出。

良久，端木珩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失控的情绪，但眸色却愈发深沉难测，仿佛有暗流在冰封之下汹涌。

“此事，不得泄露半分。”他冷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加派人手，给我看紧了她！”

端木珩紧握着那只险些酿成大祸的青瓷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射向赵睿：“望云轩那边……今日有什么动静？”

赵睿心神一凛，立刻垂首禀报：“回将军，属下的人一直盯着。夫人下午离开后，阮云归便一直待在望云轩中，未曾外出。”

他略一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透出更深的凝重：“然半个时辰前，暗探来报，上官玄大人从端木府离开后……径直去了望云轩，停留至今尚未离去。”

“上官玄……也去了？”端木珩眼中寒意愈加冷冽，“好，真是好得很！”

望云轩……妹妹白天方才会过，夜间其兄得知其妹遭遇，兴师问罪后便紧随而至！这重重关联，让他无法不将青瓷瓶与他们的密谋联系起来！

“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森然之意。

赵睿心中一凛，“是，将军。”

“下去吧。”

夜色愈发深沉，端木珩独自站在书房中，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缓缓踱步至案前，拿起那只装有“寂息散”的青瓷瓶，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回荡。

“‘假死成真’、‘再难醒来’，你拿到这药时，可知这药的危险？”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一丝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悄然蔓延——若他未曾察觉，若她真的服下此药……他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他突然后怕起来，这种后怕交织着被背叛的愤怒，令他心中血气翻涌。

他无法原谅她的背叛和算计，却更无法承受那险些发生的、永远失去她的可能。

良久，他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为深沉难测的幽光。他将瓷瓶收入怀中，贴衣放着。

上官徽，你想走？你想就此消失，我！不！允！

既然你不惜以性命为筹赌这一局，那我便让你知道，这场游戏的规则，从来不是由你说了算。

无论是恨是爱，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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