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囚 第44章 两难抉择

端木桓手指在军报上骤然收紧，他突然冷笑出声：“好一招声东击西！”

“父亲是说......”

“北狄犯边是真，调虎离山也是真！”端木桓目光如刀，“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面见到陛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端木桓忽然郑重道，“你即刻持令牌前往北营，记住——”

“老爷！”

话音未落，门外老管家急促的呼声骤然打断了端木桓的话语，“御前总管刘公公携圣旨到府，是给公子的。”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心中皆知，此时到来的旨意，绝非吉兆。

“大人，微臣此刻不便现身，恳请先行告退。”五兵尚书李岩突然开口说道。

端木桓轻轻颔首，目光转向老管家，“带李大人从侧门离开。”

待李岩离去后，端木桓低声嘱咐：“见机行事。”

当端木珩步入正厅时，只见御前总管刘福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刘福这才转身，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端木将军，咱家奉圣上之命，特来宣读圣旨。”

话音刚落，刘福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端木珩，接旨——”

端木珩赶忙跪了下去，却听刘福尖锐的嗓音在厅内回荡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抱恙，榻中惊闻北狄犯边，蛮夷之国，安敢侵我疆土？今特命镇北将军端木珩，统领北营两万大军、西郊一万精兵，即刻整装，驰援康平，以御北狄，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厅内忽然陷入死寂，端木珩跪伏在地上，指尖蓦地在地上划出几道细痕。这道突如而来的圣旨，分明是要将他逼出洛阳。而今日，本该是他借城西血案向宗室贵胄发难的关键时刻，陛下的突然抱恙给了他个措手不及。如今北疆告急的军报与调兵的圣旨接踵而至，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端木珩低着头偷眼朝外看去，却见一队穿着玄铁铠甲的士兵将府邸团团围住，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竟然是萧煜的玄甲军。

刘福顺着端木珩的视线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端木将军莫担心，杂家此来只为宣旨，并无他意。”

端木珩心中一凛，他骤然明白了方才，父亲为何要重提石太傅旧事——这分明是未雨绸缪。眼前这道圣旨，便是萧煜投下的问路石，若他不接，便是公然违抗圣旨，外面那队玄甲军随时可以抗旨不遵为名将他拿下，当年石太傅满门被诛的血案，便会在端木家重新上演。可若他接了，则前功尽弃。一念之差，端木氏三代浴血奋战打下的基业，只能拱手相让，而萧煜，轻而易举地就将他逐出了洛阳。

而他一旦离开，再想回来，便难于登天。

刘福轻咳一声，“端木将军，接旨吧。”

端木珩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晦暗之色，怀中北营虎符传来的温热，与此刻厅堂内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端木将军？”刘福的催促声再度响起。

不能抗旨——这个念头在端木珩心头重重落下。此刻若有不从，恐怕未出厅门，玄甲军的刀就会架上脖颈。他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一局，他输得彻底。

末将......接旨！

千般不甘化作喉间一丝腥甜，端木珩面上却平静如水。他缓缓直起身，双手高举过眉，以最恭谨的姿态接过那道明黄圣旨。

刘福见他接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尖细的嗓音再度响起：“北疆军情如火，将军明日就启程吧。

话里话外，尽是催促之意。

“末将遵旨！”端木珩躬身应道。

刘福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端木珩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恭顺道。

刘福也不再多言，转身朝府外走去，临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首看向端木珩，意味深长道：“端木将军，陛下龙体欠安，朝局动荡，还望将军能谨守臣子本分，莫要让陛下忧心。”

端木珩面色如常，唯有袖中手指微微收紧：“公公放心，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刘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外走了出去，与此同时，那支玄甲军也紧随刘福的步伐离去。

待刘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门外，端木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紧握着手中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明黄锦帛在他掌中皱成一团。

他抬头望向天际，却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他蓦然转身，穿过重重院落，再次踏入父亲书房中的密室。

密室中，端木桓见儿子神色，便已知晓七八分。他接过圣旨，快速扫了一遍，眸中寒光凛冽。

果然不出所料。端木桓声音低沉，为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端木珩沉重道：原以为是一击必中，却不料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笃...笃...”寂静的密室响起了鸠杖顿定的响声，端木桓沉吟片刻：眼下之计，唯有你先赴北疆稳住局势。为父留在洛阳周旋。康平失守，若非战之罪，便是通敌之过。或许...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此番转机，就在北疆。

端木珩闻言，思索了片刻，眼中忽然精光乍现：儿子明白了。此时康平失守，背后必有蹊跷。父亲是想让儿子在北疆寻得破局之法？”

端木桓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端木珩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抱拳拱手道：“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只是...他话音微顿，声音沉了下来，陛下安危...

眼下无碍。端木桓摇头，萧煜再猖狂，也不敢在此时对陛下不利。若陛下驾崩，各地藩王必以清君侧之名讨伐，武安王不会如此愚蠢。

端木珩郑重点头：儿子明白了。父亲在洛阳...

放心。端木桓摆手打断，为父自有分寸。倒是你...他难得流露出一丝忧色，北疆局势复杂，务必小心。

儿子谨记。

端木桓微微颔首，忽然转过身去，朝后挥了挥手：去吧，与你媳妇好好道别。明日...他声音几不可闻地顿了顿，便启程吧。

端木珩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密室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父子二人分隔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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