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八分,手机屏幕准时亮起。
楚曼的消息掐着秒针跳进来,只有冷冰冰的一行地址和数字:“梧桐巷37号,密码7894。”
连个“你好”都懒得打,更别提定位分享了。这女人的做派,就跟她微信头像一样——灰扑扑的,却自带一股“爱来不来”的倨傲。
行,跟我玩这套?老子奉陪到底!
我抓起手机就往外冲。老旧公寓楼的电梯慢得让人心焦,我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飞奔而下,带起一阵灰尘。
地铁坐了四站,又在老城区兜兜转转绕了两大圈,导航信号时断时续。就在我几乎要骂娘的时候,那块饱经风霜、字迹模糊的“梧桐巷”路牌,总算撞进了视线。
巷口那棵老梧桐树,树干粗得惊人,怕是两个成年男人都合抱不过来。金黄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混杂着旁边一家老式面包店飘出的浓郁黄油和焦糖香气,莫名给这破旧巷子添了几分纸醉金迷的靡丽氛围。
37号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老洋房,暗红色的砖墙几乎被墨绿色的爬山虎完全覆盖,绿得发黑,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阴郁。那黄铜门环被岁月磨得锃亮,我伸手扣响,“咚咚”的沉浑回声在寂静中荡开,比我那破出租屋的防盗门有分量多了。
指尖在密码锁上按下“7894”,“嘀”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雪松清冷木质香和威士忌醇厚酒气的暖风迎面扑来,温度比巷子里骤然升高了不止三度,瞬间包裹了全身。室内光线幽暗,吧台后穿着笔挺黑马甲、打着规整领结的酒保只是抬眼皮扫了我一眼,没说话,用擦得锃亮的玻璃杯朝更里面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里厅的光线更是暧昧不明,暖黄色的壁灯像蒙着一层纱,勉强勾勒出沙发和桌椅的轮廓。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慢悠悠转着,流淌出慵懒黏腻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调子像化不开的麦芽糖,甜腻中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试探——这地方,简直跟楚曼本人一个德性,表面温软,内里全是扎人的尖刺。
她坐在最里面靠窗的卡座,背对着我。一件质感极好的黑丝绒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精致的锁骨,在幽暗光线下白得晃眼。长发用一根素银簪子松松挽起,几缕发尾垂在颈侧,比微信头像里那个模糊的侧影,显得更加清冷疏离,难以接近。
我迈步走过去,皮鞋踩在老旧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她恰好在这时转过头来。
那道目光扫过来,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从我刚修剪过的利落短发,到身上这件普通但干净的纯色T恤,再到脚上这双洗得发白却一尘不染的旧帆布鞋……她的打量毫不掩饰,眼神里没有半分对异性外表的欣赏,只有纯粹的、冷静的评估,就像在检查一段可能存在BUG的代码,迫不及待想在我身上找到任何一丝在她强大气场下露怯的痕迹。
“李卫柠?”
她开口,声线比微信语音里听到的要柔软一些,尾音却带着钩子般的侵略性,像羽毛轻轻搔过皮肤,末了又用针尖不轻不重地刺一下,
“比我想的……更不像个敲代码的。”
她没有起身,只慵懒地伸出一只手。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直透皮肤,几乎要渗进骨头缝里,比冬天的自来水还冷。裸色指甲油涂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反而透着一股刻意的精致。
我心里冷笑,这典型的肢体试探——故意在我掌心多停留那零点几秒,就是想看我会不会心神荡漾,会不会下意识握紧,会不会因此流露出一点点自卑。
我偏不让她如愿。
指尖如同触电般一触即分,迅速插回牛仔裤口袋,同时脸上扯出一个混不吝的笑:
“那你觉得,敲代码的该什么样?标配黑框眼镜、万年不变格子衫、说话结结巴巴、见了漂亮女人连头都不敢抬?”
我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去,半分胆怯都没有,甚至还故意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耳机里的系统提示音几乎在同时尖锐响起:
【警告!目标气场试探!保持平等压迫感!对方掌控欲受挫,好奇度飙升突破40%!重复,保持不可预测性,切勿落入其谈话节奏!】
楚曼伸出的手在空中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指尖优雅地在水晶杯沿划了半圈,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深色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至少……不该像你这么‘敢’。”
“敢不敢,跟端什么饭碗没关系,”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金属椅腿与木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黏腻的爵士乐氛围。
我没问她意见,直接转头朝吧台方向扬了扬声音:“威士忌,加冰,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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