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内外,死寂如墓。
九曲黄河阵如同一条狰狞的太古凶兽,盘踞在大地之上,浑浊的恶浪翻滚咆哮,煞气凝结成实质的黑云,低低压在城头,连日光都无法透入分毫。阵中偶尔传出的仙神哀鸣与道果崩碎的细微声响,更是让残存的玉虚门人与西岐军民心胆俱裂。
姜子牙立于城头,面容枯槁,望着那煞气冲霄的大阵,以及阵前气息萎靡、道行被削、如同凡俗的几位师兄,心中一片冰凉。赤精子、道行天尊、玉鼎真人……这些往日里神通广大、受他敬仰的师兄,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万年苦修化为泡影,此等打击,比直接身死上榜更为残酷。
“师尊……弟子无能……”姜子牙面向昆仑方向,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苦涩。若圣人再不出手,莫说西岐基业,便是玉虚宫道统,今日恐怕也要折损大半于此!
仿佛回应了他的呼唤。
就在这绝望压抑到极致之时,整个洪荒西陲的天象,骤然一变!
并非风起云涌,也非雷霆交加,而是一种源自天道本源的、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天空之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劫云煞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分开,露出了其后清朗,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天穹。日月星辰的光辉在此刻仿佛都变得黯淡,一种凌驾于万物众生之上,视仙神如蝼蚁的淡漠意志,笼罩了这片天地。
紫气东来三万里!
并非一道,而是浩瀚无边,充塞寰宇!瑞彩千条,璎珞垂珠,虚空中生出无数金莲,地涌甘泉,天女散花之虚影若隐若现。仙乐缥缈,并非悦耳,而是蕴含着大道伦音,洗涤着一切“不合规矩”的杂乱气息。
一架由九条五爪金龙牵引的沉香辇,碾过虚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西岐城上空。辇上端坐一位道人,看不清具体面容,周身被无尽的玉清仙光与混沌气流笼罩,仿佛他即是“道”的化身,是“秩序”的源头。其目光垂落,平静无波,却让那凶戾滔天的九曲黄河阵,都微微一滞。
元始天尊!圣人法驾,亲临凡尘!
“弟子恭迎师尊(师祖)圣驾!”
刹那间,无论城头城下,但凡玉虚门下,无论修为是否被废,尽皆挣扎着跪伏于地,姜子牙、广成子、哪吒、杨戬……声音带着无尽的敬畏与激动,更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哽咽。
而九曲黄河阵中,三霄娘娘亦是脸色剧变。
云霄只觉一股无法抗拒、无法揣度的伟力锁定了整座大阵,她赖以成道的九曲黄河阵,在那圣人气机之下,竟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显得摇摇欲坠。她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琼霄、碧霄一同出阵,对着那沉香辇躬身行礼,声音艰涩:“截教弟子云霄(琼霄、碧霄),拜见元始师伯。”
纵有杀兄之仇,纵有满腔悲愤,面对天道圣人,她们亦不敢失了礼数。
沉香辇上,元始天尊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三霄,最终落在那煞气翻腾的九曲黄河阵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判定因果、裁定生死的无上威严:
“尔等三人,摆此恶阵,阻逆天命,削吾门下弟子道行,罪孽深重。还不速速撤去阵法,回山闭门思过,更待何时?”
琼霄性子最烈,闻听此言,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竟是忘了圣人之威,抬头悲声道:“元始师伯!玉虚门人暗算我兄长赵公明,使其含恨上榜,此仇不共戴天!我等为兄报仇,何罪之有?!师伯为何只责问我等,却不问责那行卑劣手段的陆压与姜尚?!”
碧霄也含泪道:“请师伯主持公道!”
云霄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拉住两位妹妹,但已来不及。
元始天尊眸光未动,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冷意:“天数如此,赵公明合该上榜。尔等逆天而行,执迷不悟,反来质问于吾?”
他不再多言,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那九曲黄河阵,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仙光碰撞。
但就在他手指按落的瞬间,那由无尽劫煞、怨憎、黄河恶水、混元金光、阴阳蛟龙构成的,足以让大罗金仙沉沦的恐怖大阵,仿佛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
构成大阵根基的无数法则符文,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开始寸寸消融、瓦解!那咆哮的黄河恶水,如同被无形堤坝拦截,迅速平息、退散;那湮灭仙神的混元毫光,如同烛火遇狂风,骤然熄灭;那翻腾的阴阳蛟龙,发出一声哀鸣,重新化为金蛟剪,灵光黯淡地跌落尘埃。
整个九曲黄河阵,那令玉虚众仙束手无策的绝杀之阵,在圣人一念之间,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迅速崩溃、消散,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荡然无存,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阵破!
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三霄娘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她们耗尽心血,仗之复仇的依仗,在圣人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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