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字秘库的废墟,在那道惊艳的暗金光束洞穿邪器、枯瘦方士惨嚎倒地的瞬间,短暂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的离魂香剧毒、岩石粉尘、血腥味、以及邪器破碎后逸散的阴冷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那无处不在的岩石挤压呻吟,此刻听来,如同这片死寂墓园永恒的哀歌。
崩塌废墟的角落。
玉树的身躯依旧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尘埃中,死寂的青灰色面容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褴褛的玄色深衣被血污和淡金色液体浸透,紧贴着那具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散乱的黑发如同凝固的墨迹,铺散在尘埃和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旁。
然而,在她心口的位置,那一点穿透破碎衣物的暗金色光芒,却如同亘古长明的星辰,在死寂的表象下,沉稳而有力地脉动着!每一次深沉而缓慢的脉动,都伴随着心口皮肤下细微的“嗤嗤”声,仿佛神金在无形的熔炉中反复锻打,每一次收缩舒张,都牵引着周遭空间无形的能量涟漪。那由淡金色血液所化的氤氲雾气,如同受到最神圣的召唤,更加迅猛地、源源不断地涌入那光芒的核心!她那只垂落的、惨不忍睹的右臂,狰狞翻卷的伤口边缘,那层新生的淡金色光泽,在暗金光芒的映照下,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向内生长、弥合!如同被神迹之光照耀的焦土,正孕育着新生的嫩芽。
死寂之下,一场源自古老血脉的、破而后立的伟大蜕变,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每一次脉动,都意味着生机的凝聚,都意味着向死亡的深渊之外,艰难地迈进一步。
而在距离她数丈之外,那片被巨大岩石阴影笼罩的废墟凹陷处。
枯瘦方士佝偻的身体蜷缩着,如同一只被重创的毒虫。他身下是一滩粘稠发黑、散发着恶臭的污血。左手紧握的那枚青铜罗盘已经彻底碎裂,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深深嵌入了他那条乌黑肿胀、如同腐烂树干般的左臂之中,皮肉翻卷,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手臂皮肤下那些诡异的黑色扭曲纹路,如同受到混沌源炁反噬的刺激,疯狂地蠕动、凸起,仿佛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皮下钻行,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斗笠早已歪斜脱落,露出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枯槁可怖的脸。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曾经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死灰和滔天的怨毒。他每一次抽搐般的呼吸,都伴随着肺部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喷出带着血沫和内脏碎末的腥臭气息。剧烈的痛苦让他的面部肌肉扭曲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发不出连贯的嘶吼,只有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和嗬嗬声。
“呃…嗬…混…混沌…源痕…玄鸟…血…” 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渗血的唇缝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不甘。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角落里玉树心口那沉稳脉动的暗金光芒上。那光芒,如同最残酷的嘲讽,映照着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
他尝试着想要抬起那条勉强还能活动的、同样布满黑色纹路的右臂,去摸向腰间某个鼓囊的皮囊——那里或许藏着最后的保命丹药或同归于尽的毒物。然而,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就牵动了全身被混沌源炁侵蚀的伤口和反噬的内腑,带来一阵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的剧痛!枯爪般的右手无力地垂落,痉挛着抓挠着冰冷的岩石,留下几道带着污血的抓痕。
“动…不了…毒…反噬…太快…”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狂暴的混沌源炁如同跗骨之蛆,正沿着他的经络疯狂蔓延,侵蚀着他的生机,离魂香的剧毒也在加速侵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死亡,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逼近!别说夺取源痕,此刻他连爬出这片废墟都成了奢望!
极致的怨毒和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死死地盯着那暗金光芒,浑浊的眼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同归于尽!就算死,也要拉着这个身负玄鸟血脉、拥有混沌源痕的小贱人一起下地狱!哪怕只是打断她的蜕变,让她功亏一篑,永堕死寂!
意念微光,燃尽残烛。
玉树沉寂的意识深处。
阮桀的意念体,在挡下那致命诅咒、目睹枯瘦方士邪器破碎、自身遭受反噬重创之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油尽灯枯的虚弱。
他的意念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在玉树那广袤而沉寂的意识空间中飘摇不定。构成意念核心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边缘处不断逸散出细微的光点,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无声地消散。剧烈的痛苦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他残存的意识,那是强行抵挡阴毒诅咒和维持守护意志留下的创伤。
他“看”着枯瘦方士在废墟中痛苦挣扎,怨毒咆哮,却再也无力发起任何有效的攻击。那老贼已是强弩之末,离魂香和混沌反噬足以要他的命。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