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殿,穹顶高远,祥云缭绕,蟠龙金柱撑起一片冰冷的辉煌。天帝太微端坐于御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藻遮掩了他大半神情,只余下那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目光,沉沉落在殿中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上。
“吾儿……受苦了。”太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痛惜与关切,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蛮荒之地凶险万分,你能平安归来,实乃天佑。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润玉微微垂首,长长的银色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眸底深处那冰封千尺的讥诮。他脸色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气息也刻意收敛得略显虚浮,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回禀父帝,儿臣当日重伤昏迷,醒来时已身处蛮荒绝域,灵脉受损,仙力滞涩。周遭环境险恶,凶兽环伺,幸得一处隐秘洞穴容身,勉强支撑。儿臣不敢懈怠,日夜调息,以天地灵气滋养,历经艰险,才勉强稳住伤势,恢复些许行动之力。心忧天界,不敢多作停留,伤势稍定,便立刻寻路归来。至于具体流落何地……蛮荒混沌,地貌难辨,儿臣当时昏沉,实在……记不真切了。”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一番话,滴水不漏。重伤是真,流落是真,养伤是真,归来是真。唯独隐去了异世奇遇、天道布局与身后那群伙伴。
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将“侥幸脱险和对父帝感恩戴德”的孝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原来如此!”太微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中的“欣慰”几乎要溢出来,“能活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吾儿福泽深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他话锋随即一转,那“痛惜”瞬间染上了浓重的“义愤”,仿佛痛彻心扉,
“只是……苦了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那心思歹毒、手段酷烈的荼姚!若非她为一己私怨,不顾天规,悍然对洞庭水族动用私刑,你又怎会……”
太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帝王”的“愤怒”与“公正”,将废后荼姚的“罪状”一条条历数出来,如何残害忠良,如何戕害龙鱼族,如何罔顾天规,如何逼迫他这“仁德”天帝不得不“大义灭亲”将其废黜……字字句句,仿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与最终的裁决者,所有的血腥与肮脏,都只源于一个“毒妇”。
润玉静静地听着,面上适时地流露出“震惊”、“痛心”与“难以置信”,仿佛第一次知晓这些“内幕”,被那“残酷的真相”打击得微微晃了晃身形。他垂下头,掩去眼底那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冷寒霜。
虚伪!令人作呕的虚伪!
将罪责推给一个已被他亲手打入毗娑牢狱、失去价值的弃子,以彰显自己的“英明”与“不得已”,太微,你真是将这帝王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
“父帝……”润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沉重”,抬起头,眼中似有“水光”闪动,“儿臣……实在不知,母神她竟……”他恰到好处地顿住,仿佛说不下去,将一对“父帝”充满“依赖”与“孺慕”的儿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脆弱而顺从的姿态,显然极大满足了太微的掌控欲。御座之上,那冕旒之后的目光似乎都柔和满意了几分。
“往事已矣,吾儿不必过于伤怀。”太微“宽慰”道,语气一转,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慈父关怀”,“你既已归来,当务之急,是好好修养,恢复元气。另外,你与锦觅的婚约,因你失踪而搁置多时。如今水神不幸罹难,锦觅更需依托。父帝思虑再三,此乃多事之秋,正需喜事冲散阴霾,稳定人心。这桩婚事,当尽快操办!”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润玉,带着审视与不容拒绝的威压:“吾儿意下如何?”
润玉心中冷笑更甚。狐狸尾巴终究藏不住。
水神洛霖刚死,尸骨未寒,他便迫不及待要利用这桩婚约,借自己这个“长子”的名头,名正言顺地将水族势力彻底收入囊中,同时拉拢花界,进一步打击孤立鸟族残余。真是打得好一副如意算盘!
他面上却立刻浮现出“恭顺”与“感激”,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期待”,毫不犹豫地深深一揖:“儿臣……一切但凭父帝做主!”
太微脸上终于露出了此行最真心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好!好!你且回璇玑宫好生歇息,静待佳期!”
润玉再次恭敬行礼,在太微“慈爱”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退出九霄云殿。直到隔绝了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他脸上的温顺、脆弱、孺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漠然。
璇玑宫深处,那扇被天道意志巧妙隐匿的基地大门无声滑开。
润玉一步踏入,基地内那熟悉的光线、恒温的空气以及隐隐传来的零食香气和嬉闹声,瞬间驱散了九霄云殿带来的冰冷与压抑。
“怎么样?老狐狸信了?”夏黎正歪在懒人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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