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救济所的神迹余温尚未完全散去,知识之所的光之花园仍在孩子们的梦中绽放微光,但祁淮之的灵魂深处,那份属于“牧羊人”的冰冷理智已开始评估更本质的问题。
信仰是灵魂的食粮,但**需要面包。
他站在一处荒芜的高崖之上,暗红银纹的神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是的,静止。
这个副本世界连风都是吝啬的,空气沉滞如一潭死水。
他抬眼望去,天空是永恒的、稀释胆汁般的昏黄,没有云朵流动,没有光线变幻,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均匀黯淡。
远方,那片被称为“叹息之海”的水域,呈现出粘稠的、近乎胶质的墨绿色,它的“潮汐”与其说是运动,不如说是一种缓慢的、周期性的肿胀与收缩,遵循着某种僵死的节律,几乎不带来任何养分交换或气候调节。
没有季风,没有洋流,没有真正的雨季与旱季之分。所谓的“四季”,只是温度在狭窄范围内令人麻木的微小波动,以及光照强度几乎无法察觉的增减。
这是一个生态意义上近乎瘫痪的世界,它的大部分区域就像一具靠着微弱新陈代谢勉强维持不腐的躯体。
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资源的匮乏不是偶然,是必然。苔藓与少数耐寒菌类成为主食,干净的饮水需要复杂的过滤,木材是奢侈品,金属更是罕见。
绝大多数“居民”不是在生存,而是在缓慢消耗着世界残存的最后一点能量,直至个体与集体一同陷入冰冷的麻木。
“如何改变潮汐……”祁淮之轻声自语,暗红漩涡般的眼眸倒映着下方死寂的海面。
以他目前的神力,即使加上从教堂和救济所获得的信仰储备,想要直接撼动整个副本世界的物理法则,如同蝼蚁试图推动山岳。那不是宏伟,是愚蠢。
但他的目标并非直接对抗世界法则,而是在这具巨大的、瘫痪的躯体上,植入一个微小的、全新的“器官”,一个由他的神力驱动、以信仰为能源的人造系统。
一个局部的、可控的奇迹,一个能够自我维持并逐步扩展的“生态引擎”。
这需要的不是蛮力,是精密的“编织”,是对法则缝隙的洞察与利用。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神格深处,与那些新近涌入的信仰丝线连接。
来自教堂的信仰整齐而热忱,来自救济所的信仰炽热而感恩,来自学校孩子们的信仰则纤细、纯净,带着对“美”与“温柔”的原始向往。
他仔细甄别、梳理,将其中最为坚定、能量性质最稳定的部分剥离出来,不是吸收转化,而是如同采集最上等的丝线,准备用于编织。
同时,他体内源自“母神”本质的、与生命、孕育、循环相关的神力开始缓缓流淌,与这些信仰丝线相互缠绕、嵌合。
他在构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模因”——一个既是神力造物,又深深扎根于集体信念中的存在。
它必须足够坚固以承受世界本底的排异,又必须足够“有机”能与局部环境产生交互。
选址至关重要。需要一片相对封闭又具备潜力的水域,一个能作为“心脏”安放的物理基点,以及……一群能够理解、维护并从中获得希望,从而进一步固化信仰的“守护者”。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水银,沿着海岸线蔓延。最终,在距离中央大教堂约三十里,一处深入叹息之海的半岛尽头,他找到了理想的地点——
一个近乎圆形的小海湾,直径不足两里,被黑色的玄武岩悬崖三面环抱,仅通过一条狭窄的水道与外海相连。这里曾经似乎有过人工建筑的痕迹,几根巨大的、断裂的石柱半浸在粘稠的海水中,像巨兽的肋骨。
更关键的是,他在海湾底部“感觉”到一道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裂隙,一丝这个世界地质活动残留的、极其稀薄的能量脉动。
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是一个完美的、可以嫁接新系统的“接口”。
祁淮之的身影出现在半岛最高的悬崖上。他没有立刻开始工程,而是首先做了三件事。
第一,他以自身神力为引,混合了光之花园中那种“美”的意象与母神的庇护概念,在半岛周围布下了一层极淡的、持续性的精神场域。
这层场域没有防御功能,但它会潜移默化地安抚踏入此地的生灵内心的焦躁与绝望,唤起一丝微弱的、对“安宁”与“不同”的向往。它是未来的“吸引器”,也是初步的信仰过滤器。
第二,他找到了卢克。重获青春、精力充沛的老信徒如今是“母神祁”最坚定的传道者,他对于神谕的理解与执行力远超常人。
“卢克,”祁淮之的身影在清晨的光之花园旁显现,正在教导孩子们如何轻柔照料发光植物的卢克立刻匍匐在地。
“我需要你选拔一批人,心灵手巧,对‘循环’、‘生长’有本能理解,最重要的是,心怀希望而非绝望。将他们带往东方三十里的黑石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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