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城南旧货市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那个瓷碗的。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真假难辨的古董和破烂玩意儿。我本来只是想淘个旧花瓶放在书房,却在一个堆满残破瓷片、落满灰尘的摊位前,被一抹极其温润、极其沉静的白色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只碗。巴掌大小,胎体极薄,对着光看,几乎半透明。釉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白,不是刺眼的雪白,也不是米白,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暖意,却又透着一股子清冷的玉白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又像是…某种陈年旧骨打磨后的色泽。碗身光素无纹,没有任何雕饰,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内敛到极致的美。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蜷在马扎上打盹,见我拿起那碗,才掀了掀眼皮。
“老板,这碗…”
“不贵,三百。”老头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老物件了,放着好看。”
三百块,对于这样品相的“老物件”来说,便宜得有些离谱。我仔细检查,碗身没有任何磕碰裂纹,完美得不像是旧货。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碗的质感实在太诱人,那种握在手里的温润冰凉,仿佛能抚平心头的所有焦躁。
“行,我要了。”我掏出了钱包。
老头接过钱,看也没看就塞进兜里,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含糊地补充了一句:“这碗…别用来吃饭。”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老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挥了挥手,不再搭理我。
莫名其妙。我拿着碗,心里的那点疑虑被得到宝贝的喜悦冲淡了。不吃饭就不吃饭吧,当个摆设也好。
回到家,我把碗小心地清洗干净,放在了书房靠窗的博古架上。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玉白色的碗壁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确实给这间堆满书籍的房间增添了几分雅致。
起初几天,一切正常。我甚至忘了老头那句古怪的提醒。
变化是从一个多星期后开始的。
先是睡眠。我开始做一些极其混乱、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总有很多模糊的人影,穿着样式古老的衣服,在一个雾气弥漫的地方无声地走动、劳作。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压抑的悲伤和…麻木。醒来后,心里总是堵得慌,仿佛那些情绪残留了下来。
接着,是身体的感觉。我总觉得书房里,尤其是靠近那个博古架的地方,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几度。不是空调的那种冷,而是一种阴森的、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有时深夜在书房写作,我会莫名地感到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
我开始留意那个碗。
它依旧静静地立在架子上,玉白色的光泽在黑暗中似乎也隐约可见。但我越看,越觉得那白色有些不自然。太均匀了,太…死寂了。像是一层精心涂抹的伪装。
一天晚上,我又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反复把一个婴孩往一个白色的容器里按…我冷汗涔涔地坐起,心脏狂跳。鬼使神差地,我下了床,走向书房。
没有开灯。月光惨白,透过窗户,刚好照亮了那个博古架,以及架子上那只玉白色的碗。
碗,在发光。
不是反射月光,而是它自身,在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绿光!
一种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冰冷的磷光!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猛地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灯光大亮。那只碗恢复了正常的玉白色,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那冰冷的绿光,那噩梦,还有这屋子里挥之不去的阴寒…
我冲回卧室,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请了假,带着那只碗,直奔城南旧货市场。我要找到那个老头,问个清楚!
然而,我在市场里转了一整天,那个堆满残破瓷片的摊位不见了,那个干瘦的老头,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问旁边的摊主,他们都摇头,说没见过我说的那个人,那个位置平时就是堆垃圾的,根本没人摆摊。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我拿着碗,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着手里这个完美无瑕、却透着邪气的物件,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砸了它!
我找来锤子,把碗放在厨房坚硬的瓷砖地上,闭上眼睛,用力砸了下去!
“铛——!”
一声清脆到刺耳、完全不像是瓷器破碎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惊恐地睁开眼。
瓷砖地上,那只玉白色的碗,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而锤头砸中的地方,碗壁甚至连一点点受力后的震动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倾尽全力的一击,只是轻轻拂过。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邪,又抡起锤子,更用力地砸了三四下!
“铛!铛!铛!”
依旧是那刺耳的金属音!碗身依旧光洁如新,连一丁点碎屑都没有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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