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调会不欢而散。
秦川回到十八楼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这间办公室镀上了一层冷清的金色。
“秦市长,您的咖啡。”
新任秘书孟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蓝山咖啡放在了秦川的桌上。
她今天依旧是那身合体的藏蓝色职业套裙,白色的女士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或许是办公室里暖气开得足,她光洁的额角沁出了一层细汗,几缕秀发贴在脸颊。
孟瑶能感觉到今天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
下午那场协调会上发生的一切,她都通过会议纪要看到了。所有人都在推卸责任,最后将一个烂摊子,用一个仓库漏水的借口,推得一干二净。
这对于新官上任的秦川来说,无异于一个公开的下马威。
她看着那个坐在大班椅上,正捏着眉心,闭目沉思的男人,手心不自觉的攥紧了。
他才只有二十多岁,却要承受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压力和算计。这个位置上有多风光,背后就要面对多少阴谋。
孟瑶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还是柔声开口劝道:“秦市长,您别太往心里去了。那些老油条就是欺负您刚来,不熟悉情况……”
秦川没有睁眼,只是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问道:“小孟,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宁愿背上一个愚蠢无能的骂名,也不敢说出真相?”
孟瑶愣住了,她没想到秦川会突然问她这个。她思索了片刻,认真的回答:“应该……是因为那个真相的背后,藏着一个能让他、甚至让他全家都粉身碎骨的恐惧吧。”
“说得对。”
秦川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眸子平静无波,看不出愤怒。
“恐惧。”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嘲弄,“能让一个局长当众撒这种弱智的谎,能让他甘愿背上渎职的帽子也要死扛到底……这份恐惧,看来不小啊。”
他回想着下午在会场,【人心之镜】里张建国那血红色的**面板——【致命恐惧:一旦开口,黄家必让他全家灭门!】。
秦川的手指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新上任的市发改委常务副主任萧阳,推门走了进来。他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老板,情况有些……不妙。”萧阳快步地走到秦川的办公桌前,将文件夹递了过去,语气沉重的说。
秦川接过文件夹,没有急着打开,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说。”
孟瑶见状,立刻识趣地为萧阳也倒了一杯茶,然后安静地退到了秦川的身后,准备随时记录。她能感觉到,今晚注定无眠。
“老板,按照您的吩咐,我这边派人,对当年所有参与过老城改造项目的基层经办人员,进行了外围走访。”萧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里透着一丝疲惫和憋屈。
“一共有六十多个人,我们挨个去找了。但是结果……”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低沉,“很不好。”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调查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萧阳翻开文件夹,指着第一份名单:“这名单上的二十个人,在项目被叫停后的半年内,全部被调离了原先的关键岗位。有去图书馆当管理员的,有去地方志办公室修县志的,全都是些没有实权的清水衙门。”
“我们的人找到他们时,他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有的人一听我们是来了解老城改造的事,当场就把我们轰了出来;有的人虽然客气,但说起当年的事,就只会摇头,一个劲的说‘忘了、忘了,什么都忘了’。眼神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秦川面无表情的听着,这结果,与他预想的相差无几。
“第二份名单,这二十五个人。”萧阳翻到第二页,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他们的档案显示,在项目被叫停后的三年内,这二十五个人,全都因为各种‘重病’,办理了提前退休。”
“有得‘脑中风’偏瘫在家的,有得了‘心脏病’常年卧床的,甚至还有几个才四十出头,就得了‘老年痴呆’,连家人都不认识了的。”
萧阳苦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老板,您信吗?一个项目组,短短三年,超过三分之一的核心骨干,全都得了这种要命的重病。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我们的人去他们家里探望,全都被他们的家人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死死的挡在了门外。我甚至让人在楼下蹲守了几天,亲眼看到那个号称‘偏瘫在床’的前项目处长,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健步如飞地打太极。”
孟瑶听到这里,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用“病退”这种看似合法的手段,让所有知情者彻底闭嘴,这手段实在是太狠、太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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