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海浪像稀释的墨汁,裹着旧时代战舰的金属碎片,一遍遍拍打着“破浪号”的龙骨。船身锈迹斑斑,甲板上的裂缝里还嵌着海螺壳,海风一吹,螺壳就发出“呜呜”的闷响,像谁藏在里面哭。这是赫玛在西行第三日,从近海废墟里找到的旧时代近海渔船,船舷上还能看到模糊的“渔073”字样,只是“渔”字的三点水早已被海风蚀得只剩轮廓。
雷昊蹲在船尾,脸色青得像岸边的苔藓,左手死死攥着栏杆,指节发白,右手按着肚子,喉结每隔几秒就剧烈滚动一下——他这辈子在废土上跟变异兽肉搏都没怕过,却栽在了晕船上。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过来,他忍不住皱紧眉头,连骂人的声音都发虚:“这破船晃得老子骨头都散了,早知道西行要坐船,老子宁愿多走半个月陆路!就算跟沙漠里的沙蝎群打架,也比这强!”
他身旁的渔网上晾着几块变异兽肉,是出发前铁奎塞给他的,肉上还滴着水,在风里晃来晃去,腥味混着海风,闻得雷昊胃里更翻江倒海。他烦躁地扯了扯渔网,结果肉没稳住,“啪嗒”掉在甲板上,沾了层锈粉,他盯着肉看了两秒,终究没舍得扔,捡起来擦了擦,又挂了回去,嘴里还嘟囔:“浪费粮食要遭天谴,就算晕船,也不能扔了铁奎的心意。”
月羲坐在船舱口,背靠着锈迹斑斑的舱门,膝头摊开一本泛黄的观察者古籍残卷。残卷边缘卷得像波浪,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用炭笔描绘着奥林匹斯神殿的插画:白色的石柱上刻着金色闪电纹路,顶端的浮雕是宙斯手持雷霆的模样,只是浮雕的脸被某种能量熔毁,只剩模糊的轮廓。她的便携终端亮着,屏幕有点反光,她时不时用指腹擦一下——屏幕上是阿朵标注的西海岸危险区域,红圈里不仅写着“新罗马帝国巡逻队常出没”,还在旁边用小字备注“每两小时换班,换班间隙有十分钟空窗期”。
“忍忍吧,海路比陆路快三倍,而且能避开内陆的‘英灵巡逻队’。”月羲抬头时,发梢沾着的盐粒落在残卷上,留下细小的白痕,她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目光穿过薄雾望向远处海平面,“赫玛的光尘越来越亮,之前还只是星星点点,现在都能连成线了,应该快到西海岸了。”
林澈站在船头,右手扶着船舷——船舷的锈迹像剥落的痂,他的指尖按上去,沾了层红褐色的锈粉,蹭在防护服上,留下淡淡的印子。混沌之心在胸口微微发烫,不是对抗神仆时的尖锐刺痛,是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酥酥麻麻的。他望着无垠的灰海,海面上偶尔漂浮着旧时代货轮的残骸,有的残骸上还挂着断了的锚链,甲板上长着墨绿色的海藻,像垂落的乱发,在风里轻轻晃。
混沌灵根悄悄展开,感知着空气中的能量——和东方废土那种混着辐射尘的浑浊不同,这里的能量带着一丝锐利的金色,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细针,切割着空气,连海风都仿佛被这种能量分成了规整的纹路。这是奥林匹斯神系的法则痕迹,与昊天那种温润威严的秩序截然不同,更具侵略性,像随时准备刺穿一切“混乱”。
“看!是陆地!”阿朵突然从船舱里跑出来,声音里带着兴奋,她的视力远超常人,能穿透薄雾看到海岸线的轮廓。她的狼骨饰在发间晃荡,沾着的海水滴在甲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黝黑的陆地在灰雾中浮现,岸边的岩石像被巨人啃过的骨头,棱角分明,泛着冷光。旧时代港口的龙门吊残骸斜插在海里,锈迹在阳光下泛着惨淡的银光,吊臂上还缠着断了的钢索,像垂落的锁链。
“破浪号”缓缓靠岸,船底擦过浅滩的碎石,发出“吱呀——刺啦”的刺耳声响,像金属在尖叫。林澈率先跳下船,双脚踩在冰凉的沙滩上,沙子里混着细小的金属碎片——是旧时代战舰的铆钉,硌得脚底有点疼。他抬头望去,海岸线的废墟远比东方更具侵略性:断壁上刻着模糊的罗马柱纹路,柱身上的花纹被海风蚀得只剩浅痕,部分残垣顶端还留着带翅膀的胜利女神雕像碎片,翅膀断了一边,空洞的眼眶对着海面,像在凝视这片被神遗弃的土地,又像在无声地控诉。
“这里的植被比东方还少。”月羲跟着上岸,她弯腰捡起一块带着金色纹路的岩石,指尖轻轻划过纹路——纹路像血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岩石里有神骸能量残留,而且是被刻意引导过的,应该是新罗马帝国的‘神恩工程’——想用神骸能量改造土地,让它适合耕种,结果失败了,反而让土地更贫瘠。”
雷昊终于缓过劲,他扶着船舷慢慢走下来,深吸了几口不带海水味的空气,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他扛着能量枪四处张望,枪托在沙滩上拖出浅浅的痕迹,突然皱起眉:“不对劲,太安静了,连变异兽的叫声都没有,这地方跟死了似的。”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废墟深处传来——不是踩在沙子上的松软声,是“咚、咚、咚”的沉重声响,像敲击在钢铁上的鼓点,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同一个节奏上,没有丝毫偏差。林澈的混沌灵根瞬间绷紧,像被拉紧的弦,他能清晰感知到六股带着金色能量的气息,动作划一,能量波动稳定得像机器,没有半分人类该有的起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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