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镇的实验室里,淡金色的月光透过破损的舷窗,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被揉碎的银箔。林澈指尖捏着装有神格碎片交易清单的金属盒,盒身还留着黑市暗门的潮湿气息,刚递到月羲面前,藏在防护服内袋的混沌之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不是对抗神骸时的尖锐刺痛,是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热度顺着肋骨往四肢蔓延,连带着混沌灵根都跟着躁动起来。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金属盒险些脱手。白天在黑市与夜枭密谈时强压的疲惫、神仆秩序法则残留的滞涩感、还有看到清单上“秩序核心”四个字时的焦虑,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漫过理智的堤坝。混沌灵根的运转骤然失序,淡灰色的能量在体内乱撞,撞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脸色不对。”月羲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她刚伸手想探他的脉搏,林澈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他能感觉到,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黑暗里拉,眼前的实验室开始模糊,舷窗外的月光扭曲成一片混沌的灰雾,实验台上的试管、记忆水晶、便携终端,都在灰雾里渐渐失去轮廓。
“是混沌灵根的共鸣……”林澈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身体晃了晃,幸好及时扶住实验台边缘才没倒下,“我好像……要进入梦境了。”话音刚落,意识便彻底沉入黑暗,只留下一具被淡灰色光膜包裹的躯体,光膜里隐约有细碎的画面流转——那是他的意识投影,是独属于混沌灵根持有者的“心灵试炼”,试炼的内容,是他深埋心底的恐惧与**。
月羲急忙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光膜时,传来一阵温和的反弹力——这层光膜在保护林澈的意识,不让外界干扰。她看着光膜里流转的画面,有49号避难所的废墟,有焦土禁域的神骸矿坑,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心瞬间揪紧:她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心灵试炼凶险异常,若无法挣脱内心的桎梏,意识会永远困在梦境里,变成没有思想的空壳。
林澈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了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辐射尘的涩味和流民身上的汗臭味——这是49号避难所底层的通道,墙壁上的辐射监测仪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嘀嗒、嘀嗒”的警报声像催命符,远处传来流民争抢压缩饼干的嘶吼,还有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啼哭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嘈杂。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是刚觉醒混沌灵根时的样子,掌心布满老茧,指关节有没愈合的擦伤,虎口处还留着被变异鼠抓伤的疤痕。他摸了摸胸口,没有混沌之心的温润触感;探了探丹田,混沌灵根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火星,连凝聚一点能量都费劲——这是他最狼狈的过去,是他恐惧的起点:没有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想保护的人受苦,只能为半块压缩饼干在废墟里挣扎。
“放弃吧,林澈。”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带着核焰灼烧的灼热气息。赵灭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周身缠绕着暗红的火焰,火焰烧得空气扭曲,连通道里的霉味都被烤成了焦糊味。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像看一只蝼蚁:“你以为你现在能对抗神系?能打破纪元轮回?看看这里,看看你曾经的样子——你不过是个为了半块饼干能跟人拼命的劣等人,就算觉醒了混沌灵根,又能改变什么?”
林澈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赵灭的话像针,扎进他最痛的地方——他一直害怕,害怕自己只是“运气好”才拥有力量,害怕哪天力量消失,又变回那个在49号避难所里挣扎的少年,看着流民饿死在通道里,看着维序者随意殴打弱小,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握住“归一”,却只摸到空荡荡的防护服——这里没有钢筋棍,没有混沌能量,只有过去的无力。赵灭的核焰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息烤得他皮肤刺痛,就像当年在诺亚生物科技实验室,赵灭用核焰把他逼到墙角时的绝望,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是月羲突然出现,用观察者的特制弩箭救了他。
“你错了。”林澈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抬起头,直视着赵灭的眼睛,眼底没有了过去的恐惧,只有被回忆点燃的倔强,“我当年在避难所挣扎,不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不变成像你一样的人——为了力量放弃人性,为了所谓的‘秩序’剥夺别人的自由。”
他想起当年那个在通道里饿死的老人,老人手里还攥着半块给孙子留的饼干;想起那个被维序者打死的流民,只是因为多拿了一袋营养膏;想起自己第一次反抗,是为了保护一个被抢走肉干的小女孩——这些回忆像铠甲,挡住了赵灭的嘲讽,“就算我还是那个F级的林澈,我也会再反抗一次。因为我知道,屈服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话音落下,赵灭周身的核焰突然剧烈晃动,像被狂风撕扯的火焰。他的身影开始破碎,化作漫天暗红的光点,消散在通道的霉味里。49号避难所的场景也随之扭曲,灰雾再次笼罩视线,等视线清晰时,林澈发现自己站在了焦土禁域的神骸矿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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