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实验室”暂时进入了整顿和安全规范学习阶段,往日里时不时传来的小小爆炸声和弥漫的古怪气味消失了,营地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种安静,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另一位总是沉默寡言,却不断带来惊喜的“技术人才”——石根。
自从毫无保留地传授了绳结陷阱技术后,石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隔阂感似乎消散了不少。他依旧惜字如金,但干活更加主动,眼神中也少了几分最初的警惕与审视。除了完成每日规定的编织渔网、修补器具的任务,他开始利用闲暇时间,坐在营地边缘那棵巨大的、盘根错节的老榕树下,做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木雕。
起初,没人注意到他这个新爱好。他总是一个人,拿着一把用坚硬燧石精心打磨出锋利边缘的简易刻刀,对着一些捡来的硬木块,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有一天,好奇心最重的阿古,在石根平时待的角落附近,发现了一个被遗落在草丛里的、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鸟。
那小鸟不过拇指大小,用的是纹理细腻的黄杨木。它歪着头,仿佛正在啄理翅膀上的羽毛,每一片羽毛的走向和层次都清晰可辨,鸟喙的弧度,爪子的抓握感,甚至那圆润的眼珠里,都透着一股子灵动的生机。这绝非随手之作,而是蕴含着长期观察和精湛技艺的艺术品,完全不像出自一个曾经徒手搏杀、肌肉虬结的黑石战士之手。
“师……师傅……”阿古拿着那只木鸟,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跑到正在默默打磨一根粗木棍的石根面前,惊讶得合不拢嘴,“这……这是你雕的?”
石根抬起眼皮,看了看阿古手中那只熟悉的小鸟,又看了看阿古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用粗糙的手指感受着木棍的纹理,仿佛那才是他世界的中心。
“我的天!师傅你还有这手艺?!”阿古像是发现了埋藏在营地里的巨大宝藏,围着石根兴奋地转着圈,嘴里啧啧称奇,“你这手是咋长的?既能打出捆住几百斤野猪的绳结,又能雕出这么精细的小鸟儿!嘿,这要是拿去……拿去……”他本想说“逗姑娘开心”,但立刻觉得不妥,硬生生拐了个弯,“是搞艺术!对,搞艺术!”
很快,石根的木雕作品在营地小范围内传开了。好奇的人们开始有意无意地经过那棵老榕树,偷偷打量这个沉默巨匠的创作。他雕刻的东西五花八门,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有他们常见的野兽,比如肌肉线条紧绷、獠牙锋利的野猪,体态优雅、昂首警惕的鹿,甚至还有一个形态略显模糊、但能看出修长躯体和尾巴的金棕色大猫,显然是依据他们对“喵大王”的记忆所刻;还有一些栩栩如生的鸟类,从展翅的雄鹰到叽叽喳喳的麻雀;更有一些抽象的、看不出具体形态,却充满了力量感和神秘原始美感的图腾状物件,那些扭曲盘旋的线条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莉莉对这些木雕简直爱不释手。她尤其喜欢一个憨态可掬的、圆滚滚的、类似毛球造型的小动物木雕,那小家伙似乎蜷缩成一团正在睡觉,形态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石根,你这个……能送给我吗?”她鼓起勇气,蹲在石根面前,小心翼翼地指着那个小木雕,眼中充满了渴望。
石根停下手中的刻刀,看了看莉莉因为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睛,又低头凝视了一下那个毛球木雕,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莉莉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小木雕,像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工作台”,将它和自己之前烧制的那个歪歪扭扭、颜色斑驳的“毛球陶俑”并排放在了一起。粗糙的陶俑与精致的木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成了她这片小天地里最特别的装饰。
连平日里沉稳的江屿和巴勒,也被石根这手突如其来的雕刻技艺所吸引,特意抽空来看了一次。巴勒拿起一个雕刻着盘角山羊头的木雕,仔细摩挲着上面光滑的刻痕,感叹道:“这绝非一日之功。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和极高的天赋,做不到这种程度。他在黑石部族,恐怕不仅仅是个普通的战士。”
江屿的目光则更多地停留在石根雕刻时的状态上。他注意到,当石根拿起刻刀时,他周身那种属于战士的凛冽气息会悄然收敛,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沉郁光芒的眼眸,会变得异常专注和平静,仿佛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了刀尖与木头的接触点上,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雕刻的时候,眼神很专注,很……平静。”巴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声对江屿说,“这或许是他放松的方式,也是他……回忆过去,连接故土的一种方式。”
江屿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这些木雕,不仅仅是艺术品,它们是否也隐藏着关于黑石部族的习俗、信仰,或者关于这座岛屿的某些不为人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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