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南城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灯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城市的寂静。苏然坐在解剖室外的长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解剖区三个字上,那红色的灯箱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冷光。
三天前,她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委托人是赵伟的妻子林慧,一个面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的女人。赵伟,南城建材行业的知名商人,一周前被发现坠落在自己公司办公楼的后院,警方初步鉴定为意外失足——监控显示他当晚独自留在办公室加班,事发时没有外力闯入痕迹,现场也未发现打斗迹象。但林慧坚称丈夫不可能意外坠楼:他有恐高症,连阳台的护栏都不敢靠近,怎么会跑到没有防护的后院天台?
苏然原本正在处理一起连环盗窃案的收尾工作,按理说不该介入已经定论的意外事件。但林慧递过来的一张照片让她动了心——照片里的赵伟笑容温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磨损严重的铂金戒指,而林慧说,丈夫的戒指在坠楼后不翼而飞了。警察说可能是坠落时刮掉了,可后院的草丛都翻遍了,根本没有。林慧的声音带着哭腔,苏警官,我知道你是南城最会找真相的人,求你再查查,赵伟死得不明不白。苏然见过太多被“意外”掩盖的真相,那枚失踪的戒指,加上林慧描述的“恐高症”,让她对这起案件产生了疑虑。她花了两天时间调阅了警方的原始卷宗:现场勘查记录显示,赵伟的办公室门窗完好,天台边缘有他的脚印,坠落点下方的水泥地上只有他的血迹和散落的文件,没有第二人的痕迹;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全身多处骨折,符合高坠伤特征,体内未检测出常见毒物,死亡时间推断为当晚22点至23点之间。
一切似乎都指向意外,但苏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起卷宗里的一个细节:法医在检查赵伟的双手时,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甲缝里只有少量灰尘,当时判断为正常办公留下的痕迹。可一个恐高的人,在天台边缘挣扎时,难道不会下意识地抓挠周围的物体,留下更多痕迹吗?苏队,陈法医准备好了。年轻警员小李的声音打断了苏然的思绪。她掐灭手中的烟,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风衣,走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冷气顺着裤腿往上钻。老法医陈默已经穿上了蓝色的解剖服,戴着口罩和手套,正站在解剖台旁调试仪器。解剖台上,赵伟的尸体被白色的尸布覆盖,只露出头部和双手。陈默是南城法医界的权威,从业三十年,经手的命案不计其数,这次是苏然特意请他出山重新鉴定。
家属签字了?苏然问道。陈默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文件:“林慧刚走,哭得快站不住了。说实话,我干这行这么久,很少见家属对意外这么执着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原始尸检是小张做的,这孩子经验不足,可能有遗漏。我们重新来,一步一步来。
苏然点点头,走到解剖台旁。陈默掀开尸布,赵伟的尸体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他的身材高大,皮肤苍白,全身的骨折处已经被初步处理过,淤青和伤口在冷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陈默先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用手仔细按压每一处骨骼,嘴里念念有词:肱骨骨折,股骨骨折,颅骨凹陷性骨折,确实是高坠伤的典型特征……苏然的目光集中在赵伟的双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确实整齐,但指尖处有一些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划过。陈叔,你看这里。苏然指着赵伟的右手食指指尖,有划痕,像是防御伤。
陈默凑近看了看,用棉签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放进了物证袋:确实不像自然形成的。小张当时可能以为是坠落时刮到的,没太在意。我们先提取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做详细检测。接下来,陈默用专业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赵伟每个指甲缝里的物质,即使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灰尘,也全部收集起来,分装在不同的物证袋里。别小看这些东西,”陈默一边操作一边说,很多时候,凶手就是栽在这些不起眼的痕迹上。皮肤组织、纤维、毛发,只要有一点点,就能锁定目标。
体表检查结束后,陈默开始进行解剖。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苏然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陈默的每一个动作。胸腔打开后,内脏器官暴露出来,陈默仔细检查了心脏、肝脏、肺等器官,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器官没有器质性病变,排除突发疾病导致坠楼的可能。
然后,陈默重点检查了赵伟的消化系统和血液系统。他抽取了赵伟的血液样本,又提取了胃内容物,准备送去实验室进行毒物检测。原始检测只查了常见的安眠药、毒药,陈默说,这次我们扩大检测范围,特别是一些罕见的镇静剂、麻醉剂,说不定有发现。解剖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所有提取到的样本都被贴上标签,送去了隔壁的实验室进行检测。苏然和陈默脱下解剖服,坐在休息室里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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