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微小了些,从瓢泼大雨转为了连绵的中雨,但卫生院内的空气却比窗外更加粘稠、凝重。
很快,另外两个失魂的孩子被他们的家人和闻讯赶来的派出所民警送了过来。一个是帮家里去镇边小河赶鹅时短暂走失片刻的女孩丫丫,另一个是在镇口新建的仿古牌坊下捉迷藏时落后的男孩铁柱。年龄都在六到八岁之间。
症状与小豆子如出一辙——眼神空洞,意识丧失,不言不语,对外界物理刺激和声音呼唤反应极其微弱,如同三具精致的、尚存呼吸与心跳的玩偶。
三个家庭,六位父母,挤在卫生院本就不算宽敞的诊室里和走廊上。哭声、压抑的啜泣声、惶惑不解的低语、以及对医生和随后赶到的警察焦急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虑氛围,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派出所的副所长贺强带着几名干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而悲痛的景象。贺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他快速扫视了一圈现场,心头便是一沉。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偶然的疾病或意外,背后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李医生,情况怎么样?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吗?”贺强将李廷拉到相对安静的配药室,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严肃。
李廷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脱下一次性手套,揉了揉眉心:“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意识完全丧失。脉象沉细涩滞,是典型的心神被蔽、肝魂不守之象。我用银针刺激了几个醒神要穴,效果微乎其微。这不像是因为惊吓导致的暂时性失魂,更非普通的脑炎或中毒。依我看……”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贺强,目光锐利,“这很可能是人为的。”
“人为?”贺强眼神骤然缩紧,“你确定?用什么手段?”
李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回诊室,再次来到小豆子的检查床边。之前因为孩子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着头皮,未曾仔细检查。此刻,他示意护士帮忙,用干毛巾小心地擦干并拨开小豆子后颈和脑后的头发,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仔细探查。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瞳孔微微收缩——
在小豆子后发际线正中往上约一寸,督脉风府穴稍上方的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红点!比普通的针尖略大,颜色暗红,微微凸起,若不凑近细看,几乎会误认为是颗微小的血痣或是被什么毒虫叮咬后留下的痕迹。
“这里有发现!”李廷低呼一声。
贺强立刻凑了过来。李廷随即又快速检查了另外两个孩子丫丫和铁柱。果然,在丫丫头顶正中百会穴旁开半寸处,以及在铁柱后脑枕骨粗隆上方的脑户穴附近,都发现了类似的暗红色小点!
位置皆在头顶督脉或膀胱经的要穴!而且都是与神魂、意识密切相关的关键穴位!
“贺队,你看这里。”李廷用手指虚指那些红点,声音低沉,“这不是普通的痕迹,很可能是被一种极细的、淬有特殊物质的针具所刺!针上淬的,恐怕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能够扰乱、压制甚至操控心神的药物,或者……是某种我们现代医学难以解释的、更邪门的东西。”
贺强凑近仔细观察,那几个暗红色小点在苍白的头皮上显得格外刺眼。用毒针精准刺入孩童头顶要害穴位,令其失魂,这手段何其阴毒、精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刑事犯罪的范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色彩。
“王师傅提到的黑雨衣,埋东西……”贺强立刻将线索串联起来,脑中灵光一闪,“老槐树!第一个孩子是在那里出事的!”
他当机立断,留下部分人手协助卫生院安抚家属、保护现场(这三个孩子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现场和证据),自己带着李廷和几名技术队的干警,穿上雨衣,冒着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奔镇东头的街心公园那棵老槐树。
老槐树是河湾镇的标志之一,据说有上百年树龄,枝干虬结,树冠如盖,在雨夜中静静矗立,茂密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晃动的阴影,宛如张牙舞爪的鬼影。树冠遮蔽下,树根周围的地面相对干燥一些。
几名干警打着手持强光勘察灯,以老槐树为中心,对周围地面进行了地毯式搜索。雨水冲刷了很多痕迹,给搜索带来了困难。但很快,一名眼神锐利的年轻警员在盘根错节的树根缝隙里,发现了一小片土壤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明显被翻动过的区域!
“贺所!这里有情况!”
几人立刻围拢过去。贺强示意技术队民警小心操作。他们用证物提取工具,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不算厚的浮土。土层下埋得不深,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用黑色稻草(或是经过染色的其他植物纤维)扎成的人偶!
人偶做工粗糙,大约十厘米高,没有刻画五官,但肢体分明。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人偶心口的位置,整整齐齐地插着三根细如牛毛、在勘察灯下闪烁着幽蓝色泽的银针!针尖那诡异的蓝色,显然不是金属本色,而是淬了某种未知的剧毒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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