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的洛阳城,夏日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夜幕低垂,狄公府书房内烛火摇曳。狄仁杰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摊开的卷宗,眉心渐渐锁紧。自从武则天还政中宗,这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武氏旧部盘根错节,如同一张无形巨网,笼罩着整个神都。
“老爷,狄春求见!”老管家在门外急声道。
狄仁杰头也不抬:“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狄春脚步匆忙地跨进门来,额上全是汗珠:“大人,出大事了!永泰坊那边……发现一具尸体,是御史台的周琳周大人!”
狄仁杰猛地抬头,手中茶盏一顿:“周琳?那个屡次弹劾武三思的监察御史?”
“正是他!更蹊跷的是,尸体是在铜匦院外被发现的……”
狄仁杰神色骤变。铜匦院是何等地方?那是武则天时期设立的密告之所,如今虽由中宗掌管,却仍是朝中禁区,日夜有金吾卫重兵把守,寻常人根本近身不得。
“备轿!”狄仁杰霍然起身,衣袖带起一阵风,烛火猛地摇曳起来。
……
永泰坊已被金吾卫围得水泄不通。火把噼啪作响,将夜幕撕开一道道口子。周琳的尸体就仰面躺在铜匦院高墙下,双目圆睁,仿佛死前见到了什么骇人之物。
狄仁杰蹲下身,李元芳举着火把在一旁照明。周琳朝服整齐,面容安详,不像遇害,倒像是突然睡去。
“没有外伤,没有挣扎痕迹……”狄仁杰喃喃自语,指尖轻轻翻动死者眼皮,又捏开下颌细看。
一旁的金吾卫将领低声道:“大人,周御史是不是突发急病……”
狄仁杰摇头,手指忽然在死者发际处停住:“元芳,火再近些。”
就在周琳脑后发根处,一个细如牛毛的红点若隐若现,周围微微肿胀。
“毒针所致。”狄仁杰面色凝重,“见血封喉,好狠的手段。”
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官员在金吾卫护送下匆匆赶来,翻身下马时险些踉跄:
“狄阁老,陛下急诏!命您三日之内查明此案真相!”官员压低声音,“周御史昨日刚呈上密奏,事关铜匦投书中的机密……今日便暴毙于此,陛下震怒啊!”
狄仁杰接过诏书,目光再次落回尸体。忽然,他注意到周琳右手微握,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掰开僵硬的手指,一小块深蓝色布条赫然呈现,质地精良,绝非寻常百姓所用。
“元芳,去铜匦院看看。”狄仁杰小心收起布条,眸光深沉。
铜匦院大门紧闭,四名金吾卫持戟而立。见到狄仁杰,守卫队长急忙上前行礼。
“今晚可有什么异常?”狄仁杰问。
队长犹豫片刻:“子时前后,刮过一阵怪风,铜匦响得厉害。随后就听到外面一声闷响,出去就发现了周御史……”
狄仁杰径直走向那四个铜匣。青、丹、白、黑四色铜匦静静立着,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哪个铜匦响得最厉害?”
“是青匦,接受劝农桑、陈利弊的那个。”
狄仁杰命人打开青匦,里面空空如也。他伸手入内细细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物——一枚精致的金扣,上面雕刻着奇特纹样。
“西域工艺……”狄仁杰捻着金扣,眼神锐利如刀,“但又有些不同。”
回到狄府时天已微明。狄仁杰毫无睡意,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大人,您一夜未合眼了。”李元芳劝道。
狄仁杰摆手:“三日之期,片刻耽误不得。周琳手中的布条和铜匦中的金扣,必是破案关键。”他顿了顿,“元芳,你去查两件事:一是周琳近日行踪,二是这金扣来历。”
李元芳领命而去。狄仁杰取出那块深蓝色布条,对着晨曦仔细端详。布边参差不齐,似是匆忙中从衣物上撕下。内侧一点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老师!”曾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作为大理寺丞,他一早便来协助查案。
“进来。可有发现?”
曾泰气喘吁吁:“学生查了周琳的公务记录,他最近在查铜匦投书的流程,还调阅了过去三个月的登记册。”
“结果如何?”
“有七次记录与数量不符!登记册上记‘无投书’,但金吾卫交接记录却显示‘有投书取出’。”曾泰压低声音,“这七次都发生在夜间,取书者登记的都是内侍省少监赵德明!”
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赵德明……武三思举荐的那个人?”
“正是!还有,周琳死前一日去过大慈悲寺。”
“突厥僧人的寺庙?”狄仁杰挑眉,“他去那里做什么?”
“学生不知,但已派人去查了。”
这时李元芳匆匆返回:“大人,金扣有线索了!西市珠宝商说这是突厥阿史那族的徽记,王族专用!”
“突厥王族?”狄仁杰站起身,“他们的信物怎会出现在铜匦中?”
“还有,周琳的仆人说,周大人最近常去西市的‘胡姬酒肆’,见一位西域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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