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训练结束。
泽法看着程墨沉默擦拭汗水的侧影,心中暗暗思索。
麻木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想看到的,不是程墨现在这副看似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哪怕是被这些黑暗激怒,重新燃起不甘的火焰,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程墨需要重新‘活’过来,正面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丑恶。
泽法又开始痛斥世界政府某些腐朽透顶、罔顾人命的制度,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怒。
他试图用这些话语,刺破程墨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麻木外壳。
程墨刚刚硬生生用肩膀承受了一记侧踢,正揉着传来阵阵刺痛的肩胛处。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
“当权力失去制衡,掌控权力的人性的贪婪失去束缚,堕落是必然的结果。”
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带着一丝微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正准备继续讲述的泽法,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雷霆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粗犷脸庞上,表情瞬间凝固,墨镜后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程墨的方向。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咀嚼着这几个简单却蕴含着石破天惊力量的词语。
他一直以来,将一切的苦难归咎于具体的人。
**的官员、残暴的海贼、无能的贵族……
却从未如此角度清奇地,从权力结构本身去思考过问题的根源。
……
药草干燥的气息在房间里缓缓浮动,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小尘埃。
程墨正埋首于一桌子的药材之间,手指捻起一片干枯的叶片,凑近鼻尖轻嗅。
泽法坐在一旁,看着程墨整理药材,心中思索。
这几天他试着和程墨交流了一些问题,程墨总是在不经意间能给出一针见血的回答。
是巧合吗……还是……
就在这时,一名队士在门口立正,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报告!附近……附近纳格王国境内,因贵族压迫爆发了大规模暴乱。当地驻守海军已经介入镇压,但……但情况似乎更糟,民众抵触情绪极大,冲突不断。”
泽法抱着臂,背对着队士和程墨,宽阔的背影如山般沉稳。
他沉默了片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队士退下。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程墨整理药材时发出的细微窸窣声。
过了好一会儿,泽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程墨,对这事,你怎么看?”
程墨的头依旧没有抬起,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分辨手中两株相似草药的区别上。
“民众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任何空洞的秩序和道德说教,都毫无意义。”
“镇压只能暂时压住表面,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然后才是发展……”
“生存……与发展……”
泽法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缓缓转过身,面向大海,仿佛在沉思。
但若有人站在他正面,便会发现,他那只藏在巨大的机械右臂下的左手微微动了动,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皮质笔记本。
他借着身体和机械臂的遮挡,飞快地记录起来。
又一天的高强度见闻色训练间隙,两人坐在甲板边缘休息,望着下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大海。
泽法灌了一口水,带着几分感慨和不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程墨:“这片大海,争斗似乎永无止境。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就算现在的剥削再沉重,总好过在海上刀口舔血,朝不保夕吧?还有那些加盟国的国王,如果他们能好好治理国家,很多悲剧明明可以避免……”
程墨正闭着眼睛,努力在【黑石头环】的干扰下,扩展和精细化自己的感知,试图捕捉更远处海鸟振翅的微弱气流。
听到泽法的话,他缓缓调整着呼吸,一边继续着自己的感知尝试,一边用一种带着思索的语气回应:
“治大国若烹小鲜。”
泽法微微一怔,显然没完全理解这古老的东方智慧。
程墨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需要全局的视野,找到真正的病根,然后耐心调理,追求可持续发展。”
“掠夺式的、只顾眼前的治理,只会让问题循环往复,甚至不断加剧。”
噗通!
泽法手中的水壶盖子没拿稳,掉在了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他浑然未觉!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僵在原地,维持着喝水的姿势,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剧烈震动。
下一秒,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猛地转过身,再次掏出那个皮质小本和短铅笔,背对着程墨,肩膀微微耸动,开始疯狂地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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