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在这儿直接开棺啊?”老鬼帮着递工具,忍不住问道,“移到缓冲带的实验室,路上颠簸万一把里面晃坏了咋办?”
张启山摇摇头,语气严肃:“这里的环境太不稳定了,午后温度能超过40℃,夜间又会降到零下,昼夜温差极大。棺木一旦打开,内部的有机质遗存接触到这样的极端环境,会在几分钟内脱水、氧化、粉化,就算我们提前喷洒了去离子水,也根本无法控制。”
他指着远处的缓冲带:“那里的实验室是恒温恒湿设计,湿度控制在55%左右,温度保持在18℃,还能隔绝磁场干扰,是开棺的最佳环境。而且路上我们会用专用的防震运输箱,里面填充硅胶缓冲垫,全程由地质组监测路况,确保棺木平稳运输。”
徐明看着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操作,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碳纤维板托住棺木的瞬间,能清晰看到棺木表面的盐碱结壳簌簌掉落了几颗,吓得陈玥连忙用毛刷轻轻扫去。
不一会儿,棺木被成功固定在运输架上,几名队员合力抬起运输架,缓慢地朝着缓冲带的方向移动,地质组的队员们在前开路,不断用探测器排查路面沙层的稳定性。
而在棺木原本的位置,队员们继续清理周边沙层,又陆续发现了几件小型随葬品:一枚磨制精细的石斧、一个残破的陶制小罐,还有几枚兽牙穿孔而成的饰品,都被小心翼翼地装进密封袋,标注好位置信息,一同送往实验室。
将第一具棺木安全送达缓冲带实验室,队员们折返M23墓葬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戈壁的昼夜温差如同断崖式下跌,白日积攒的热量迅速散去,刺骨的寒意裹挟着风沙扑面而来。风穿过七圈木桩的缝隙,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一种低沉、持续的“呜——呜——”声,这声音频率极低,带着一种让人牙酸的摩擦感。
这声音并不大,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正在整理工具箱的陈玥突然手一抖,一把纯铜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白:“这风声……怎么这么吵?我耳朵里像是进了只蜜蜂,一直在嗡嗡响。”
旁边的年轻队员小李更是直接蹲下了身子,双手抱头,神情痛苦:“张教授,我……我有点头晕,像是坐船那种晕,胃里翻江倒海的。”他试图站起来,脚步却有些虚浮,撞到了旁边的三脚架,原本稳定的相机镜头剧烈晃动起来。
老鬼猛地停下脚步,像是一头警觉的老狼,竖起耳朵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个细节。他没有看天空,而是死死盯着脚下沙地的震动。他伸手拦住身后的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久违的凝重:“都别动!先别走!”
他弯下腰,将耳朵贴近一根裸露的胡杨木桩,听了片刻,又迅速直起身,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不对劲!这风声不是空的!”
张启山正扶着额头,似乎也在忍受着某种不适。他听到老鬼的话,强打精神,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理性去解释:“老鬼,别自己吓自己。这应该是……是戈壁滩特有的风蚀共振。这些木桩排列紧密,风速穿过时产生了共鸣腔效应,属于正常的物理声学现象。就跟之前的古驼铃事件一样。”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张启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这种声音会直接引发人体的生理不适,这超出了他所有的知识储备。
古玄清站在一旁,脸色比月光还白。他没有像老鬼那样去听风,而是闭着眼睛,感受着气流的走向。听到张启山的解释,他缓缓睁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
“张博士,物理现象通常不会针对人产生敌意。”
“你们感觉到的头晕、恶心,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因为这风声的频率,恰好在次声波的范围内。” 古玄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次声波能引起人体内脏的共振,这在你们科学上也是成立的。但问题是……” 他目光扫过那七圈木桩,“天然的风蚀,很难形成如此稳定且针对人体的次声波频率。除非,这阵型本身就是个喇叭,有人在几千年前就设计好了,专门用来……吹进这里的人。”
徐明一直没说话,他手中的玄黑手杖死死拄着地面,仿佛在对抗着某种吸力。此时,月亮完全升到了正中,清冷的月光像是聚光灯一样打在墓葬核心区。
“看影子!” 徐明突然低喝一声,声音沙哑。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月光穿过七圈同心圆木桩,在挖掘区域的沙地上投下了一圈圈交错的阴影。随着风的吹动,那些木桩微微摇晃,阴影也随之蠕动。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视觉错觉。由于木桩的高低错落和风的频率,那些阴影在特定的瞬间,竟然连成了一条条蜿蜒扭曲的长线。远远看去,就像是有无数条巨大的蟒蛇从地底钻出来,盘绕在棺木周围,随着风的节奏在缓缓蠕动、交缠。
张启山用力揉了揉眼眶,甚至摘下眼镜擦了又擦,重新戴上后,那诡异的“蛇影”依然存在。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是视觉暂留”或者“这是光线衍射”,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因为那影子的蠕动频率,竟然和风声的频率完美同步!这种巧合,在科学上几乎不可能发生。
他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挤出了几个字:“这……这不可能……”
“不管它是什么,现在都给我当它是幻觉!” 陆沉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强行劈开了压抑的氛围。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死死盯着那片蠕动的阴影,大手一挥,“加快进度!必须在下一阵风起之前,把表层土清理完毕!动作快!”
队员们被陆沉的气势所慑,虽然心中恐惧,但手上的动作不敢停歇,颤抖着手继续清理着沙土,整个墓葬区,只剩下风声、影子的晃动,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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