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棠掀被起身时,床板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关凌飞几乎同时坐直,粗粝的手掌本能地去扶她后腰:可是珠子又有动静?
她低头看腰间微烫的玉佩——灵田内那方古碑的虚影正与窗外跳动的光斑重叠,去乳泉边。
青竹村的乳泉在村后半山腰,因泉水泛着乳白光泽得名。
此时天刚蒙蒙亮,晨雾裹着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两人的裤脚。
苏惜棠将红珠白珠轻轻放在泉眼旁的青石板上,珠子刚触到石面便地弹起,悬在离地三寸处开始旋转。
红光如游龙,白光似飞练,两道光带在雾中划出弧线,最终在西北与东南方各凝出一点。
苏惜棠望着那两点交叠处,喉间泛起古碑上龙血藤生断龙脊的刻痕——三百里外的断龙崖,正是光带交汇的方位。
阿棠。关凌飞的手覆上她肩膀,掌心带着体温的茧子隔着粗布衣裳硌得她发暖,我去喊水生和小桃。
话音未落,山脚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水生扛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跑上来,额角挂着汗:昨儿听小桃说要出远门,我连夜用鱼鳔和灵乳泡过的藤布缝了背水囊。他解开口绳,露出三个半人高的皮囊,装十斤水没问题,泡过灵乳的藤布能保鲜七日。
小桃随后赶到,怀里抱着个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饼和盐块:我按空间里的食谱烤了防饿的茯苓饼,盐是灵田晒的,够路上用。她指尖轻轻拂过竹篮边缘的刻痕,幼崽们都喂了双倍灵草,周婆守着灵乳坊,三柱香查一次火候。
关凌飞蹲下身检查背水囊的缝合处,指尖划过藤布上细密的针脚:好手艺。他转头看向拴在老槐树下的大黑——那是他养了五年的猎犬,背上已捆好装着短刃和火石的皮袋,雪团则缩在大黑耳尖,正用湿润的鼻尖嗅着新背囊。
断龙崖毒瘴重。关凌飞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抖开是三枚绣着艾草纹的香囊,避毒草是阿棠空间里头茬长的,就三株。他将香囊分别系在水生、小桃腰间,最后一枚仔细挂在苏惜棠颈间,飞鸢去探路,灰鬃带狼群护着侧翼,我走最前面。
苏惜棠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我们一起走最前面。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村口突然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李婉儿穿着月白缎裙跌跌撞撞跑来,鬓边的珍珠簪子歪在耳后:苏氏!
你要带着青竹村的主心骨往毒崖钻?
灵乳坊要是断了火,全村的酱菜作坊都得停!
幼崽们没了灵草,拿什么长膘?她指尖发抖,却悄悄往袖中摸了摸——那里藏着孙不寿让她转交的密信。
苏惜棠将手背在身后,触到腰间玉佩传来的温热。
她望着李婉儿发红的眼尾,突然笑出声:周婆守灵乳坊三十年,火候拿捏比我还准。
小桃把幼崽的灵草分量记在竹牌上,每顿喂多少,竹牌上都刻着。她往前半步,李婉儿下意识后退,至于灵田......她抬手指向村东头那片被晨雾笼罩的田地,每日丑时三刻,灵乳会自动滴入泉眼,够全村用半月。
李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绣着牡丹的帕子被攥成一团。
她望着苏惜棠身后的关凌飞——那柄从不离身的猎弓已上弦,大黑正压低身子发出警告的呜咽。
该走了。关凌飞伸手替苏惜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转身拍了拍大黑的脑袋。
雪团一声跃上苏惜棠肩头,尾巴尖扫过她耳后,带着点湿润的温度。
苏惜棠最后看了眼乳泉。
泉面倒映着她的影子,与灵田内古碑上守泉人三个字重叠。
她轻轻摸了摸颈间的香囊,那里裹着避毒草的清香,混着关凌飞身上熟悉的松木香。
当一行人转过山坳时,乳泉突然泛起涟漪。
水面上缓缓浮出十二道浅痕,像十二朵未开的莲花,随着晨雾飘散,在泉边的青石板上烙下淡金色的印记。
窗外,第一声鸡鸣穿透薄雾时,苏惜棠腰间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
她刚伸手去摸,红珠白珠地从玉佩里窜出来,在炕头上方盘旋,红白交织的光雨落了她满襟。
阿棠?关凌飞正系着皮护腕,见她发怔,立刻放下手里的兽皮箭囊凑过来。
他粗糙的指腹碰了碰她被光雨浸湿的衣襟,珠子又有动静了?
不是普通动静。苏惜棠盯着双珠划出的螺旋轨迹,想起昨夜灵田古碑突然浮现的十二朵莲纹——与乳泉边石板上的淡金印记如出一辙。
她攥紧关凌飞的手腕,去乳泉,现在。
两人推开屋门时,晨雾正被初升的日头染成淡金色。
村道上已经聚了七八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老吴头佝偻着背咳嗽得直捶胸口,见他们出来,抹了把嘴问:小棠媳妇,你那珠子又发光了?
昨儿我家二小子说,乳泉边石板上多了些花样子......
正好。苏惜棠扯了扯关凌飞的衣袖,脚步加快,今日就把那十二道印记的用场说与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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