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冷静地扣动着扳机。
他不需要关心整体的战局,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个有价值的目标。
一个挥舞着军刀、嚎叫着督促士兵前进的鬼子小队长。
“噗!”
军刀脱手,小队长仰面倒下。
一个趴在石头后,操纵着歪把子机枪疯狂扫射的射手。
“噗!”
机枪瞬间哑火。
一个试图架设掷弹筒的鬼子兵。
“噗!”
掷弹筒连同主人一起滚下山坡。
李铁柱的每一次枪响,都精准地削弱着日军的指挥和火力。
日军显然没料到守军的火力如此凶猛、如此有层次。
他们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队伍出现了混乱。
但第40师团毕竟是日军精锐,小鬼子很快反应过来,指挥士兵利用地形地物,匍匐前进,或者寻找弹坑、岩石作为掩体,顽强地向上仰攻。
后面的机枪和掷弹筒也拼命向山头阵地射击,试图压制守军火力。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子弹如同飞蝗般在阵地上空穿梭,啾啾作响。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弧线,在双方阵地前爆炸,掀起一团团泥土和硝烟。
“机枪!
三点钟方向,鬼子那挺重机枪。
给老子敲掉它!”
张大彪指着侧翼一个不断喷吐火舌的日军火力点吼道。
一营的机枪手立刻调整枪口,与之对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二连,手榴弹覆盖前方五十米洼地。
那里猫着不少鬼子!”
赵磊看到一股鬼子利用一个弹坑洼地集结,立刻下令。
几十颗手榴弹如同冰雹般砸过去,剧烈的爆炸将那片洼地变成了一片死亡阵地,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溅起来。
牛蛋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几乎是闭着眼睛扣动扳机。
但看到身边的老兵们沉稳地射击、投弹,听到班长陈大山声嘶力竭却有条不紊的指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学着班长的样子,探出头,瞄准一个正试图攀爬陡坡的鬼子兵,扣动了扳机。
“砰!”
那鬼子身子一歪,滚了下去。
“打得好!铁柱,就这么打!”
陈大山吼道。
牛蛋听到班长的鼓励,胸膛中那股热血更加汹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老兵的样子,不再盲目射击,而是开始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
他看到不远处,一个鬼子头头正躲在一块岩石后,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挥舞着军刀,似乎在组织一次小规模的侧翼迂回。
“干掉那个当官的!”
牛蛋心里默念,屏住呼吸,将准星牢牢套住了那小鬼子半个暴露出来的肩膀。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咻——轰!”
一枚迫击炮,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落在了牛蛋所在战壕前不远处的胸墙上。
“小心!”
旁边的陈大山眼角余光瞥见黑影落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
剧烈的爆炸猛然响起,灼热的气浪混合着无数碎石、弹片呈扇形喷射开来。
牛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侧身,整个人被掀飞起来,重重地摔在战壕的另一侧壁上,然后又滚落在地。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轰鸣。
“牛蛋!牛蛋!”
陈大山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将牛蛋拖到相对安全的拐角。
牛蛋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麻木了,湿热的液体正迅速浸透他破旧的军装。
他低头看去,只见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一根尖锐的木楔深深嵌了进去,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更严重的是,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班…班长…”
牛蛋张了张嘴,声音微弱,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说话!撑住!卫生员!卫生员!”
陈大山眼睛瞬间红了,他一边用手死死按住牛蛋胸前那个最可怕的伤口,试图止住汹涌而出的鲜血,一边朝着后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他的手上、身上瞬间沾满了温热的血液。
牛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他看着班长那张因焦急和愤怒而扭曲的疤痕脸,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喷溅出来。
“班长……我……我没给咱新一团……丢人吧……”
牛蛋的眼神开始涣散,但依旧努力聚焦在陈大山脸上。
“没有!没有!
你小子是好样的。
你刚才干掉了一个鬼子,你是好样的。”
陈大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感觉按在伤口上的手已经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
“那就好……”
牛蛋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那里有敌机偶尔掠过投下炸弹的黑影,有双方炮弹划过的白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惫和一丝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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